而且,每一個坐著的人面前,都擺著一壺茶、和一個茶杯。
有些茶具是中式的、有些是西式的、當然也有些是和式的;茶具的風格,自然和里面裝的茶有關。
有的人喝祁門紅茶,有的人喝英式花茶,也有人喝和風玉露;有的人愛喝雁蕩毛峰、有的人喜歡鳳凰水仙、也有人對白毫銀針情有獨鐘……
而與這房間里飄蕩的茶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種凝重、壓抑的氣氛。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喝自己面前那杯已經倒出來的茶。
直到……一個手里提著一小壺泡好的龍井的男人,走了進來。
“龍井”來晚了,而且是故意的。
縱然是晚了,他也照樣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屬于自己的主座那兒,四平八穩地坐定。
開口說話前,他先是提起茶壺,直接用壺嘴兒往自己嘴里灌了口茶水,潤了潤喉嚨。
“好久沒有‘開宴’了,諸位……別來無恙?”龍井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像是聲帶有什么問題。
若只聽聲音,別人或許會把他誤認為是個老人,但實際上,他的容貌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不超過三十歲,且生得儀表堂堂、器宇不凡。
“有空關心我們,不如關心一下聯邦的現狀吧。”桌邊,第一個接他話的人,是一名滿頭白發的老者。
雖是老者,但看起來身子骨還很硬朗、甚至比一些年輕人更加健壯,其說話聲也是中氣十足。
而這位的面前,擺的是一杯白毫銀針。
“呵……耶夫格尼老弟,稍安勿躁嘛。”龍井并沒有因對方那不怎么客氣的語氣而動怒,反而和顏悅色地笑著應道,“今天的時間很充分,我們可以慢慢討論。”
“歐亞大陸都快被占去一半了,你是怎么覺出時間充分來的?”耶夫格尼接道。
“哼……”龍井的神色中當即透出了一絲不屑,“說起來……你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他忽然就扯開了話題,而且也沒等有人接話,就在兩秒后自己接道,“在二十世紀中葉……準確地說,1946年的3月5日,曾有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在密蘇里州的威斯敏斯特學院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演說,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句就是——‘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邊的里雅斯特,一幅橫貫歐洲大陸的鐵幕已經降落下來’……”他頓了頓,笑了一聲,再道,“……不覺得,和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驚人得相似嗎?”
“根本不一樣好嗎?”這時,一名面前放著“玉露”的、透著一股子陰柔氣質的亞裔男子開口接道,“我們現在面對的可不是什么‘冷戰’,而是一場已經實際展開的正面戰爭啊,穆罕穆德親~”
“穆罕穆德”自然就是龍井的名字,作為阿拉伯裔,有這樣一個名字并不奇怪;事實上,根據現有的統計資料,這個人名相當于就是世界范圍內的“王勇”。
至于在其名字后面加上一個“親”字,那就是“玉露”兄個人的口癖了。
“正因為是正面戰爭,所以才沒什么好擔心的。”龍井回道,“政治、經濟、乃至文化上的博弈,才是困難的……這就是為什么‘冷戰’打了足足四十多年。”他微頓半秒,接道,“但你看兩次世界大戰總共打了幾年?二十一世紀初的‘帝國統一戰’和二十二世紀初的‘聯邦革命’又花了多久?用武力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什么難題……科技的發展讓現代戰爭的節奏快已到可以用‘天數’來計算總進程,你別看那幾個反抗組織現在攻城略地、風光無限,也許在下一個二十小時內,他們就會瞬間崩盤、全軍覆滅……”
聞言,一位面前擺著祁門紅茶的冷艷美人即刻接道:“那你又怎么保證……相同的假設不會應驗在聯邦這邊呢?”
她話音落后,龍井還沒回應,坐在會議桌另一邊的毛峰便搶道:“哼……卡門,以你目前的立場,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吧。”
“哦?我的立場有什么問題嗎?”卡門側目冷視著毛峰,并在問下這句之后淡定地喝了口茶。
“裝什么蒜呢……”毛峰接道,“在九獄事件中活躍的蘭斯和車戊辰,都跟你有關吧?”他的聲音逐漸提高,并用上了質問的語氣,“根據你給的情報,被你放走的那個‘判官’現在應該是在使用一個叫赫爾·施耐德的身份、生活在南美地區……但實際情況呢?你那老情人根本沒有換身體,而且在越獄事件中玩兒得可歡了。”
“說到南美……”卡門面對質疑,非但面不改色,還反唇相譏道,“你這個沒能完成任務,還被敵人給‘放回來帶話’的家伙……好像比我要可疑吧。”她往椅背上靠了靠,“邏輯上來說,你‘已經叛變并成為反間諜’的概率超級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