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吉米卻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壓倒,只是淡定地回應著,并站了起來。
隨著吉米轉過身,穆罕穆德看清了:此時的吉米,穿著白背心和牛仔褲,身前圍了條塑膠圍裙、雙手戴了塑膠手套、左耳上懸著一個口罩、額頭上還架著個蛙鏡。
“我沒有什么不敢的。”吉米一邊朝穆罕穆德走來,一邊接著說道,“事實上,我真正要做的……還沒開始呢。”
“你……”穆罕穆德本想去猜測什么,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時候沒必要費那腦子,直接問就是了,“……為什么?”
“為什么?”吉米重復了這三個字,然后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沉默了幾秒,再道,“因為你導演的那出‘鐵幕之炎’,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女兒……讓我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親人、朋友、工作、住所……一切。”
說到這里,他又挪了幾步,從房間的角落里拉來了一輛工具推車,車上放了幾個金屬托盤,里面除了一些手術用具外,還有幾瓶成分不明的注射劑,和幾件看起來像是木工活才需要用到的器具。
“我原本是想自殺的,就像你不久前在會議室里想做的那樣……”吉米說著,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張紙,“但就在我打算輕生的時候,有個陌生人,給了我這樣一張紙……”
說話間,他便展開了手中那張皺巴巴的紙,展示在穆罕穆德的眼前。
這一秒,這張紙上,顯示著穆罕穆德此刻的心聲:“這是怎么回事?”
“其實,我以前也算個小有名氣的廚師……”看到對方的表情變化后,吉米就把紙收了回去,繼續說道,“我和妻子一起經營著一家法式料理餐廳,雖然我不是正規的學院派出身,但手藝也得到了不少美食家的認可。餐廳的生意一直很好,我的女兒露西也非常健康可……”說到這里,他似是陷入了回憶中,冰冷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哽咽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呼……”數秒后,吞下一口有些咸澀唾沫后,吉米喘了口氣,接著道,“簡而言之,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混進這克里斯托城,并爭取到了現在這份工作。
“從你的‘心聲’里,我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識,比如如何制伏你這樣的‘能力者’,還有如何在保證人不死的情況下讓他受到最大限度的痛苦等等;有些知識的確很難,實施起來也需要相當的成本,不過對一個把全部的時間和心力都用在復仇上的人來說,也不是太難實現就是了……
“就這樣,我在那個廚房里,每天都被人欺壓、被惡意克扣工資、做著幫工都不會做的臟活兒累活兒、無償加班……所有這些付出,只為了等一個機會。”
言至此處,他停頓了一下,這個剎那,一種野獸般的殺意從其眼神中滲出,仿佛在這一瞬吞沒了他最后的一絲人性:“……今天這樣的機會。”
“別這樣……”穆罕穆德的冷汗已經下來了,他可以接受沒有痛苦的自我了斷,但他不能接受眼前這些,所以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有了我給你的錢,你可以有新的人生……比以前更好的人生!”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吉米聽到這話,當即就病態地大笑起來。
也不知這笑聲的背后究竟是嘲笑、是瘋狂、還是悲傷……
吉米一邊笑著,一邊走到了電視那邊,關掉了家人的錄像,然后開始播放音樂。
那是一段穆罕穆德非常熟悉的旋律——巴赫無伴奏大提琴G大調第一組曲。
“不……不!我不會……不會是在這里!不會是在你這種人的手上……不可能!”穆罕穆德也開始因恐懼而歇斯底里,他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咆哮起來,但這并不能改變他的結局。
這晚,在克里斯托城的某個地下室里,一段悠揚的古典音樂反復循環著。
但即使是離那里最近的鄰居也不知道,在那音樂聲之下,還掩藏著一陣陣凄厲的慘叫,和病態的狂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