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妍的話音剛落,朝堂之上喧囂的聲音驟然攀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那些原本稍顯克制的怒火與微妙的不滿,此刻全都肆無忌憚地涌現出來。
“陛下,恕臣直言!”
一名腰帶上嵌滿玉飾的老臣霍然出列,他年紀雖長,但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根據我天宇的宗法規制,陛下這一決定實屬不妥。此趙五……”
他說到名字時四周掃視一圈,眸中隱含不屑。
“家世不清,根腳未明,何以堪當……”
話鋒一轉,語氣更為尖銳。
“身為儲嗣之尊的父系嫡親?就算不為陛下考量,也需為未來皇嗣念想。若日后血統蒙污,豈非掀起天下動蕩?!”
“不錯!”
另一位靠在后列的中年官員擼著袖口,站了出來。
他本是個小世家出身,此刻卻身形如脹滿的蛤蟆般鼓脹起來。
“陛下,臣斗膽進諫,婚配一事怎可如此草率,豈不笑掉他國大方之家之牙?!還望三思再三思!”
緊接著又有一名御史站了出來,諂媚地朝著剛才兩位點了個頭,仿佛達成共識一般補充道:
“且不說趙五他本是內侍之身,就是論他的家人血統,追本溯源居然模糊不清。此輩若生皇嗣……實乃人倫天理皆難容啊!”
那“天理”一詞被他念得拖長,不少附和之聲頓時涌起,聲音里雜糅著莫測的狂熱與盲目。
朝堂氣氛越發炙熱,甚至透出幾絲火藥味。
洪妍居高臨下,冷眼旁觀。
她修長的手指仍在案幾上緩緩叩著,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又像是隨時可以不耐煩地一揮袖子,將吵鬧的人群掃得無影無蹤。
待幾人聲嘶力竭講完,洪妍緩緩抬眸,唇角挑起一抹輕嘲
:“喲,你們這些忠臣們倒是費心了。”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卻仿佛一道雷霆,每個字都砸在人心最敏感的深處。
那些急著開口的人立刻語塞,目光閃爍。
“來啊,
洪妍好整以暇地托起下巴,微笑看向先出頭的兩三人。
“繼續講講這個論調。我倒是想聽聽,你們口中的那些‘天理難容’,背后到底藏了多少見不得光的小算盤。”
老臣臉色瞬間鐵青。
他的確心思齷齪,甚至早往朝中放了一些自家后輩,指望攀附陛下,可萬千算計居然一腳踢在這塊鐵板上。
他的身軀輕輕一顫,卻仍強撐著道:“陛下何出此言——”
“哼,”
洪妍直接打斷了他,她的語氣并未升高,卻更顯凌厲。
“某些大臣的家世,譬如吳相家三代聯通,加起來有多少田地,又將多少鹽務牌號收入囊中,還需朕替你記賬么?這才是真正的家世清白吧,吳丞相?”
話畢,她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名字,那些官位、爵號逐一浮現,瞬間讓原本正義凜然的發難者癱倒了一半。
因為這些家族幾代積累的陰私從未有帝座直接點破,而這一次,她做了。
吳丞相的臉色驟變,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背上的冷汗濕透了華貴的衣衫,心頭顫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