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盡管我經歷了數次生死,心態早已遠勝常人,可依然不敢和喪子的林東田對視。
我假裝飲了一口空杯的茶,順勢躲開了林東田的眼神,然后慢慢說出了林朝宗的位置所在和出口位置。無論如何,應該盡快把林朝宗先弄出來。
林東田深吸一口氣,扶住了額頭,沖老吳擺了擺手,說道:“開山,你年歲最小,卻是兄弟之中最扎實的。你親自帶幾個人,去把朝宗的尸體弄回來,一定要快。”
聲音平緩無力,像是在安排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卻讓人聽的胸口發堵。一股難以言明的氣場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我也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悲痛之中,情緒如鯁在喉,憋的難受。
“哥,你放心。少爺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老吳道了一聲,直接沖我一伸手。
我從兜里摸出了項鏈鑰匙,直接甩給了他。我一直記得林朝宗的尸體,所以從里面剛出來,就找五金要來了鑰匙。
老吳接過鑰匙,一刻不停,打著電話就出了別墅。而我,還要留在這里一五一十的將所有相關的我知道的講給林東田聽。
要講這個就必須先從王母山講起,然后到賣玉碰到林朝宗,再到跟蹤黃毛到張家祠堂,接著才發現了林朝宗的尸體。
無論是狐妖還是綠僵,還是奇妙的陣法,還是參王,還是林朝宗的死,林東田一直面無表情的聽著,無悲無喜,無驚無嚇,好像是在聽一個故事,一個普普通通的故事。
墨鏡男他們并沒有讓我保守秘密守口如瓶,所以我講到張家祠堂之后就開始仔仔細細,自認為沒有遺漏一點細節,一直講到我們從京杭運河的河底出來。
無疑是閻今昔害死了林朝宗,我一邊說著,一邊為黃毛開脫,把黃毛說成了被閻今昔強迫收為徒弟,又為了救林朝宗差點重傷的一個好同學。
不是我故意撒謊,而是無論老吳還是林東田,他們身上都有一種草莽的氣息,我絕不認為他們會報警處理,十有八九會自己找閻今昔報仇。
老吳看樣子深知盜墓之事,恐怕不止一次的下地,林東田身為老大,自然也與這行當脫不了干系,這一家古董說不定都是從哪個墳窩子里掏出來的。再聯想他們所干的行當,不難想象,他們十有八九是一伙以林東田為首盜墓團伙,至少以前是。
我國對盜墓犯罪打擊力度極大,量刑之重幾乎趕上販毒。因此,敢于盜墓的無疑都是亡命之徒。以前看探索頻道等等,考古專家時不時的就會挖出盜墓者的尸骨,大多是被同伙陰了,而不是中了墓中的機關陷阱。為了錢財連自己的同伴都殺,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呢?
喪子之痛豈是錢財能比的?
我就怕林東田不管不顧,到時候也在黃毛頭上記一筆賬。而且閻今昔本事高超,背后貌似還有股龐大的勢力,林東田假如惹不起干不過甚至找不到人影,到時候直接拿黃毛撒氣,也不是不可能。
林東田沉思了片刻,敲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著我道:“再講一遍。”
我已經把自己講的頭暈腦脹,但是我無法拒絕一個剛剛喪子的父親。找傭人要了一杯水,我又重新開始講,這次我講的更慢,也順便捋捋這些天自己的經歷。如果不是身上各處的酸痛,我覺得這些都是夢,都是假的。
講了一會兒,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