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側側壓了過來:“又或者看看,你是在什么環境下,跟我談條件。”
周茉不想放過樓望東這條線索,夜里草原的風凜冽地吸進鼻翼,刮著她的喉嚨,她咽了口氣,說:“烏沙是你的朋友,他的媽媽說他還沒妻子,又或者你帶我去見他……”
樓望東眼底浮起一道“你就那么想嫁人”的目光來,甚至有一絲懷疑地揣度她:“因為那片不一定會被征收的草原,你就可以這么執著地來相親?”
周茉在男人這番探究的語氣里抓到了信息,烏沙家的確有一片等待征收的草原,她眼睛被煤油燈照得亮了一下,抬眸對他點頭:“先生可否引薦?事成……”
威逼之后是利誘,周茉咬了咬唇,寂靜的帳門下,對方沒有開聲,而是用沉挫的氣息等著她的好處。
“我先把手銬給你解開,事成送你一個好市民獎。”
嘉獎他協助司法辦案。
然而一道很輕的短促笑聲落下,他說:“如果我不帶你見他呢?”
他像在玩弄周茉,因為得知她只想嫁一個有草原的男人,而不是追著他不放后,反倒占據了上風。
周茉理所當然道:“那我就跟著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就問你怕不怕!
忽而,手腕上的銀銬再次發出聲響,周茉被男人往門外牽得更出去了,冷得她渾身一顫,小腹下那股緊迫感涌上,而他在這時挑了個周茉一開始給他的選擇——
“明天,我帶你回去。”
她眼眶泛起了紅暈,知道他今夜不會離開,線索就還不會斷掉。
而要他車鑰匙這個條件是不可能了,誰會把車交給一個陌生人。
“我能相信你嗎?”
她提著的煤油燈往上照了照,那樣沖擊的眉眼朝她一瞥,他將車鑰匙從沖鋒衣的兜里掏了出來。
那一刻,周茉感覺自己眼眶已模糊了,冷風吹得她鼻尖發酸,她吸了吸鼻子,拿過他的車鑰匙。
沒有戴上手銬的左手指尖在交接時,被他提去了燈盞,光影晃蕩晃蕩,映著她在風里翻飛的鬢發,她拿出手銬的鑰匙插進鎖眼那一刻,問他:“洗手間在哪里?”
三月的伊敏河畔仍留著冷峭風霜,卻又有銀針圣潔的壯美,阿爾山看不到盡頭的冰雪世界宛若森林開的一場童話會,而真正的旅客卻無法在這時抵達,因為夜里,景區卷起的寒風聲令人無法入眠。
清晨,周茉頂著昏沉沉的腦袋掀開帳門,終于借著天光看清身處何境。
隨著游牧民族進入城鎮,真正的蒙古包大多存在于景區里,而周茉昨晚睡的就是其中一座,并且里面有現代化酒店的設施,早已不再原始。
倒有幾縷柴火的味道在清冷的空中起浮,周茉尋味望去,看見木柵欄圍起的草叢邊蹲著個小男孩,是昨晚給她喂水的岡仁茨。
她剛要走過去,忽然見不遠處停在半坡上的車被掀開門,下來道頎長身影,一身黑的男人松散地仰頭揉了揉脖頸,站在草原上,像一棵高大清爽的白樺樹。
他昨晚……不會睡在車里吧?
為了防止她偷車?
正當周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過來時,岡仁茨先扯著脆聲喊:“樓望東,阿爺喊你吃早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