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應該是想叫我幫什么忙的,但抬頭看到我這樣子,只說了句:“先出去吧,這個一般人真的受不了。”
那些心肝脾肺就那么樣被他拿了出來,上面干巴巴的,一點血都沒有,只有心臟的位置有一點點紅色。
石展把東西一件件拿到窗臺下,跟放藝術品似地擺在那里,任陽光曬在上面。
我大學讀的不是醫學,也是第一次見到人體器官,整個身體都是軟的,手扒著門,連挪腳的力氣都沒有,而且胃里翻的難受,好幾次都差點吐出來。
他把兩個人的內臟都掏出來后說:“平時吸陽氣,皮膚就可以,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必須把終日不見陽光的東西都拿出來曬曬,到晚上也要拿出來吸收月光。”
我抖了半天才組成句子:“你的意思是說,你每天在這里就是把他們剖開,拿出來曬,再裝進去,然后再剖開……?”
石展點頭,微笑看我一眼說:“只有這樣才好的快一點。”
“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我照顧不了他們。”
天啊,讓我拿刀把他們解剖了,再拿出內臟,還不如直接殺我來的干脆,盡管我知道他們也是石頭,但既然成了人形,又曾經活靈活現地生活在我身邊,怎么可能毫無感情地下得去手?
等石展把樓上的都拿出來完,宮欞月一樓的也好了,已經開始叫他下去。
我輕聲問石展:“是不是還陽水也要每天滴?”
他點頭,沒說話,繼續忙手里的事情。
一股怪異的感覺一閃而過,我不能在這里陪著他,也不能幫他救人,可是宮欞月可以,歸根結底他們才是一類人。
樓下的房間我沒跟著進去,是石展一個人完成的。
坐在樓下的客廳里,眼睛看著那些房門,思緒卻飛出去老遠,來來回回又都會繞到石展身上,只是現在每次想到他,眼前就會出現那個仙女一樣的宮欞月。
她此時也在客廳里,只是站在窗前,衣裙和頭發隨風飛揚,吹開一縷淡香,不食人間煙火,也沒有人間的俗氣,真的太美了,我甚至都不敢過去跟她說話。
她也像看不到我一樣,從進來到現在都沒瞄我一眼,全程都是認真做事,然后告訴石展結果,我甚至懷疑那天晚上在樓梯間聽到聲音是不是她的。
“他最終是要回到來時處的,人間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越多不舍,就會越多心傷。”
我吃驚回頭,見窗口的人已經不見,那句話像來自于天外。
對呀,他是石頭,他不能永遠這樣,他來人間是有目的的,等把事情辦完了,都是要回去的。
我是凡人,我不可能跟他去他的地方,他也不可能為我長留人間,這特么就像牛郎跟織女一樣,最后的結果就是各回各家。
所以我沒等石展出來,就往大門外走,趁著天還沒黑,我要快些回城,回到我該呆的地方去。
或許可以去找周游,他還算一個正常人,也有點道行,又自詡是我師父,應該愿意收留我,說不定也可以從他那里打聽一些石展和宮欞月的消息。
腦子里這樣想著,人已經出了大門,趟著荒草往外走,不時還會被絆倒,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手機也在這個時候響起。
竟然是張詩曼打來的。
我看了看手里的電話,有點古怪,這電話不是石展專用的嗎?我都打不出去給別人,怎么她還能打進來?
剛一接聽,就聽到張詩曼在那頭跟做夢似地說了一句:“救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