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哲一怔,眸中極為明顯地出現了幾分怔忪:“掛、掛件……”
“是啊,掛件。”陸澤舟望了蘇青蟬一眼,理直氣壯道,“我就是蟬蟬的掛件,這可是蟬蟬親口說的,對吧?”
蘇青蟬渾身抖了抖,一陣惡寒。
這兩日陸澤舟不是蟬蟬短就是蟬蟬長,她已經對這個稱呼建立了一定免疫性,但稱呼被陸澤舟如此密集、迅速地提起時,她還是免不了有幾分違和感。
“別管他,這人瘋了。”蘇青蟬推開陸澤舟,一本正經道,“李警官,你來說,常旭昊身上發生了什么?”
“川渝特調局將常旭昊救出來后,他渾渾噩噩,于是工作人員便按照正規程序對他進行了心理干預。”李明哲正色起來,他微微皺起眉頭,回憶道,“據他的家人所言,離開心理治療機構后,常旭昊狀態好了許多,人也是正常的,可在回家之后……”
回家之后,常旭昊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記憶中仿佛有一大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來。
他的記憶仿佛在槐山大學中看到大體老師時戛然而止,可心中的恐懼卻并未平息。
在一個廢棄學校中的儲物室中驀地與大體老師面對面的確足以引發這種懼意,暴露出淡黃色肌肉的殘肢與玻璃罐中懸浮著的蒼白面孔,若他不是個探險主播,怕是一眼就暈過去了。
不對……他當初真的是暈過去了嗎?
在父母的安慰聲中,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試圖入睡,卻無論如何也難以睡著。
空白,大片的空白。
吃下幾片安眠藥后,常旭昊強迫自己入睡,可夢中卻有無數碎片閃過。
夢中的成蹊泉并非那日探險時看過的破舊模樣,而是鮮亮如同新建一般。
迷蒙的夜色,成蹊泉旁站著無數林立的陰影,腳下的黑色絲線與他的緊緊連接。
無法逃離這個軀殼,他裝在這個套子中,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著一切反復上演。
唇角染血的少女、紅色的劍光、金色的塔……
常旭昊驀然驚醒,大口大口呼吸著,發覺被褥已被自己的冷汗浸濕。
后來幾日,他頭暈腦脹,腦中時不時出現一些未曾經歷過的記憶碎片。
常旭昊找了家心理治療所,又做了幾次心理干預,卻成效甚少,甚至他的異常愈發嚴重起來。
無窮無盡的夢境,怪異的、荒誕的、恐怖的。
常旭昊的父母知曉他的狀況,對這個唯一的孩子心疼得不得了,悉心照料,幾乎是將人捧在了手心里。
縱使如此,常旭昊并未恢復正常,反而舉止也奇怪起來,一日比一日沉默,倒是有幾分不像常旭昊本人了。
他精神十分敏感,已經到了窗外車輛駛過的聲音都能讓他蜷縮起來、瑟瑟發抖的地步。
常父常在半夜前往常旭昊的房間,偶爾能碰到他大汗淋漓地醒來,每到此時,常父便會悉心撫慰他,直到他再度入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