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承載的是兩人甜蜜的回憶,她與陸澤舟次次于樹下相會,遠遠看到海棠樹的輪廓,分明像陸澤舟仍在海棠樹下等候她一般。
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出現在樹下,舉著桂花糕遞給她,與她談天說地,抒發自己的豪情壯志。
那時兩人何等親密,現如今竟有千里之遙,連面都見不上了。
鄰居話語雖辛辣,說得卻對。
她這名聲若是真的傳出去,還有什么男人會娶她?
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傳到鄉里鄉外,丟臉的不僅僅只是她,還有母親。
母親年歲已高,她如何能讓她忍受千夫所指?
自古名聲有損者皆以自我了結為終,她怕是也逃不過,一旦身死,眾人便會態度一轉,憐惜起來,不如現在就赴了黃泉去,省得聽那些閑言碎語。
陸澤舟負了心,違背了與她的承諾,活著與死去于她而言,似乎已經沒有那么明確的界限了。
寒風吹拂,蘇青蟬衣裳單薄,她握住自己的胳膊,瑟瑟發抖。
不知從何處傳來寒鴉嘲喳之聲,十分瘆人。
天邊明月高懸,似乎是在悲憫地俯視世間,古往今來文人無不以這彎月抒情,明月卻向來不參與世間之事,就如此刻,它只會俯視著蘇青蟬。
她心下思量著,現在她手中有近五十兩銀子,臨走前她放在了母親床邊,有這五十兩銀子,母親必定能過得優渥。
這一輩子她誰都沒有對不起,唯有母親……
日后無法奉養母親,是她之過。
蘇青蟬抽出腰間履帶,拋至樹枝上,牢牢打了個結。
在將石塊搬到繩結下時,蘇青蟬隱約有幾分恍惚。
世上已經沒什么值得她留下了,不如歸去。
她終于落下了第一滴淚,淚水自臉龐劃過,寒風似乎能順著淚痕侵入她體內,一時臉上像是被鋒利刀刃割破一般疼。
蘇青蟬站到那塊石頭上,握住繩子,腦中卻忽然響起呼聲:“蘇青蟬……”
那聲音十分模糊,她微微一怔,下意識向四周逡巡。
可四下無人,冬日寒冷,連貓狗的影子都看不到。
縱使已經決定了去死,可驀地聽到如此莫名聲音,她不由得有幾分毛骨悚然,輕聲道:“不管是什么東西,左右我快要死了,待死了我也成了鬼,說不準誰能打過誰,你最好不要害我……”
“老娘害你?再不阻止,你就要把自己的小命玩沒了!”那道聲音驀地清晰起來,幾乎是就在蘇青蟬耳邊響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