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熏這幾日休息的很好,裴寂帶著精兵先行,她則跟著軍醫等人慢悠悠地往京城去。
大夫姓游,今年已四十有二,人看著很瘦,也很儒雅文氣,與營中那些身材魁梧的將士不同,總喜歡穿著身棉布長衫,有種退隱的世外高人之感。
據說他曾經是醫藥世家的傳人,可惜藥谷遭受山匪襲擊。
他一家十口人被滅,只剩下他與幼子,是裴寂帶著將士為他家人報了仇。
他本是想要游離四方救治百姓,可他兒子非要從武,尤為崇拜裴寂,想要入軍營跟著裴寂上陣殺敵。
他全家就剩這么個親人了,不得不跟著留下。
裴寂營中從不養閑人,能被留下,還連帶把兒子也帶進來的,足以見得游大夫的醫術高明。
而他最擅長的便是醫治外傷,尤擅跌打損傷一類的。
他從看見衛南熏第一眼便知道,這是個姑娘家,不管她的裝扮有多像,喉結和耳朵洞都很明顯地暴露了她。
在給她醫治的時候,還特意從附近的村子里找了個小丫頭,替她更換衣服和清洗傷口。
游大夫跟著裴寂已經有六七年了,肅王治下軍紀嚴明,雖沒有明確的規定,不能讓女子入營中。
但所有人都默認,想要見家中妻子的,或是還未成家有需求的,都必須得出營地。
這還是他頭次看見有女子入營,即云就算再大膽,也不可能違背王爺的命令。
除非,這女子是來找王爺的。
他觀這姑娘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渾身是傷,可骨相上佳,絕不是庸脂俗粉,
待到污濁洗去,露出真容,仍是令他詫異,他還以為王爺已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沒曾想,這姑娘竟有這等傾城之姿。
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這么一朵嬌養出來的富貴花,竟能為了自家王爺,不惜傷成這樣。
她身上光是手指長短的傷口就有七八處,更別提那些磕碰劃傷,更是數不勝數。
甚至腦后還有個腫包,若非運氣好,換了別人可能已經昏迷不醒了。
腿腳也都磨破了皮,血肉模糊的,便是換個男子受這樣的傷,都要哀嚎不止,她卻能堅持著,一個人從京城追出來。
這令游大夫尤為敬佩,看她年紀與自家兒子差不多,不免心生憐惜。
醫治格外上心,用藥也特別舍得,就連獨門秘方用了不會留疤的玉肌膏,都掏出來了。
便是不想這樣花一般的小姑娘,身上留下了疤痕。
沒成想,眼睛一眨,這藥剛上了沒多久,人就又跑走了。
再被王爺抱回來的時候,傷口全都重新裂開了。
若換了別的病人,如此不識好歹,他都要趕走不治了,偏偏看到這小姑娘是為了他們王爺,一副連命都不要了的架勢。
實在是狠不下心來,認命般得,重新給她上藥。
為此,他也是頭次對裴寂說了重話。
“王爺,屬下不知您與這姑娘是何關系,但請您莫要辜負了這片真心。”
連游大夫都不知道,正是他這句話,讓裴寂若有所思,一向不喜歡示弱的他。
頭次把自己身上那點傷纏上了好幾圈,就為了讓小姑娘瞧見心軟。
衛南熏當然也不知道他這點小心思,也很吃他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