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始至終只想要廢太子,從沒想過要他死。
尤其是這會看見裴聿衍穿著囚服,蓬著頭發,沒有穿鞋子,盤坐在地上的狼狽樣,他就覺得心止不住地揪緊。
他最了解自己的兒子有多驕傲,他一向在人前都是一絲不茍的,從頭到腳寫滿了矜貴,他長這么大,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皇帝止不住地靠近牢門,緊緊地握住了鐵欄桿輕輕地喚他:“保康,朕的保康。”
可只有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暗室內回蕩,并沒有人回應他的呼喚。
他當初害怕的事情終于成真了。
他怕自己的期望會壓垮這個孩子,又怕膨脹的權勢和地位會滋長他的野心,如今,他終于要失去這個孩子了。
皇帝的腳邊放著太監一并提來的食盒,皇帝俯下身,打開了食盒,端出里面的一盤盤精致的碟子。
“他們說你好幾日沒吃東西了,朕記得你最喜歡吃紅燒肉,還有綠豆湯……”
這次,裴聿衍終于抬起了頭,幽閉的暗室沒有窗戶,只有墻壁上點著的燭火。
幽幽的燭光落在他的臉上,他本就文氣偏消瘦,幾日不曾進食,唇色慘白,臉頰兩側仿佛削了進去,整個人看上去蒼白無力,就像是具失去了魂魄的空殼。
見他抬頭,皇帝就更是心疼了,他也剛醒來沒多久,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多歲,已經是個老人了。
這也是裴聿衍頭次意識到,父皇也是會老的,皇帝并不是真的萬歲。
年幼的時候,父親就像是座高山,巍峨不可攀,是他這輩子最崇拜敬仰的人。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父子變得刀劍相向,生死不容了。
裴聿衍手腳上都銬著鐵鏈,他緩慢地爬起來,一步步走到近前露出了那雙陰冷的眼睛。
他定定地看著皇帝,突得笑了起來。
與他平日溫文爾雅的淺笑不同,是那種帶著譏諷的嘲笑,他單薄的肩膀微微顫動,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很愛我?你知道么,我不喜歡吃那么大塊的肉,但你夾給我的東西,我必須得吃掉,還要裝作喜歡的樣子,每次你走了以后,我都會吐一晚上。我吃豆子會腹瀉,要吃好幾日的藥才能止住。”
“你知道文人大臣們喜歡我看重我,一面想要用我博得他們的好感,一面又防備我不讓我有實權,要我永遠都只能依靠著你的廢物。”
“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愛我,也不關心我。你不過是在感動自己,你最愛的人只有你自己罷了。”
“說這么多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想要顯得你很仁慈,連犯了大錯的兒子都能原諒。”
裴聿衍突得湊到牢門,臉貼著鐵欄桿,聲音嘶吼般地道:“要殺便殺,莫要演這么多把戲,叫人惡心。”
皇帝聽著他的一字一句,連連后退。
他從來不知道這些事,他自以為關心保康為他鋪好路,實則是害了他的保康。
皇帝從暗室回來就又倒下了,隔了幾日后,把張禁初喊了進來。
“去草擬詔書,朕要廢太子。”
他靠在榻上面容憔悴,張禁初跪在榻前勸他保重身體。
皇帝卻只喃喃地道:“即便保康做了這樣的錯事,他也是朕的兒子,是朕沒有教好他……”
張禁初愣了下,像是聽懂了皇帝的意思,立即連連磕頭,直磕得頭破血流:“陛下,懇請陛下念在先皇后與您鶼鰈情深的份上,寬恕太子。”
“太子他本是良善之人,只是一時糊涂,求陛下,饒太子一命吧!”
“保康,朕的保康啊……”
張禁初是被太監給攙扶著出去的,外頭其他大臣們見此趕忙圍了上來。
“張大人,陛下怎么說啊?”
他緩了緩神才虛弱地道:“陛下已下令廢太子,將其永生圈禁,那些與太子有關系的人家,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抄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