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他們比那些男丁被斬首,女眷淪為官妓的人家已經幸運太多了。
承了家族的光,享受了那么多年的舒服生活,家族傾覆的代價,她們也該承擔。
“多謝二哥,這幾日便是我娘家人都躲著我,生怕糟了連累。二哥能在這個時候出手幫襯,光是提供住處和吃食,便已經是天大恩惠了。”
衛南熏兩世加起來與這四叔母一家交往都不多,但記憶中,叔母總是帶著溫和的笑。
聽到她懇切的感激,讓衛南熏也生出了些許同為一家人的感覺來。
若衛家都是這樣的人,出了事,她又怎么會不幫呢。
可惜,有大伯母和祖母在,她對這家人永遠都放不下成見。
又坐著說了會話,衛和玉帶著衛思沅回來了,文氏很識趣地站起:“阿沅過來。”
見女兒被換了身厚一點的衣服,還提了個食盒,文氏眼眶有些微紅,恭敬地福了福身:“明兒就得搬家了,我也得趕緊回去收拾東西,不耽誤二哥的時間了。”
衛思沅也很乖,認認真真地與他們道謝再是道別。
“母親還一直昏昏沉沉的,只怕得多麻煩二哥幾日了,等那邊屋子都收拾出來了,我便與大嫂來接母親。”
衛榮德很想說,照顧母親也是他的職責,但還沒出口,就被衛南熏給拉了下衣袖。
到嘴邊的話,生生又咽了回去:“我找個人給你們帶路,順便幫著你們收拾東西,不然一日時間,肯定弄不完的。”
他還想過要找個婢女讓她們帶上,雖說十多個人伺候不過來,可幫著洗衣做飯還是可以的。
卻被文氏給拒絕了:“我們養活自己就已經夠嗆了,哪還能用得上婢子,還是得早些認清現下的處境,才能開始真正的生活。”
也正因這番言辭,讓衛南熏再次高看了這位叔母一眼。
等人離開了,衛榮德還是久久回不過神來,他長長地嘆了聲氣。
“這事情怎么就會鬧到這步田地。”
他兀自感慨了聲,再看女兒便拍了拍她的肩,鄭重地道:“熏兒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為父不會犯糊涂的,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會讓你們姐弟失望的。”
衛南熏卻搖了搖頭:“父親,您之前靠著府上那幾間賠錢的鋪子,都能做成如今的生意,養活整個國公府。更別說,您這會手中有船隊還有入西域的人脈與駱駝隊伍,不用幾年就能重新創下家業。”
“祖母她們不過是十幾個女流,光吃穿實則用不了多少銀子。”
“也不是女兒小氣舍不得這點銀錢,而是人心是填不滿的,您一開始就將她們都接回家照顧,給她們最好的吃穿用度,讓她們還能過著曾經的生活。她們便會想要得更多,伯母若還想管家呢,祖母仗著長輩的身份,要給我們指親事呢,幾個姐妹出嫁要嫁妝呢,還想要比肩之前的婚事呢?又或是她們想要把伯父叔父都救回來呢?”
“父親,說句真心話,在女兒的心中,家人只有您和阿弟,別人的死活我并不關心。”
“今日我會這么好說話,甚至連母親留給我的嫁妝我也愿意讓出去,都是為了您能安心。”
衛榮德聽到王氏想要管家,老太太想要指婚事,這不是不可能的,相反的,以她們的性子,是肯定會出現的。
他陡然間清醒過來,再沒憐憫和糊涂:“你說得對,等母親醒了,我便親自送她回去。”
-
那邊,文氏很快就帶著女兒回到了衛家,發現除了兩個嫂子外,還多出了個沒見過的外人。
是個瞧著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賊眉鼠眼的,一看見她們母女回來,就不停轉著眼珠子,眼睛貼在衛思沅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這便是四夫人吧,長得可真有氣度,小娘子也生得模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