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春桃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面嘈雜熱鬧的賀喜聲,梳著雙丫髻的她側聲提醒道:“小姐,入洞房了。”
文楚嫣輕嗯了一聲,在床榻處坐下。
春桃剛準備幫她取下紅蓋頭,手就被人重重打了一下。
“小賤蹄子!這紅蓋頭需得姑爺親自取下才行,旁人碰都不能碰!快給我住手!”陪嫁的張嬤嬤壓低聲音惡狠狠道。
文楚嫣眸中閃過一絲寒意,伸手就將蓋頭掀了下來,看了眼春桃明顯被打紅的手背,確認沒被打傷后,這才開口吩咐道:“把這頭飾卸了,壓得我脖子疼。”
“哎喲,小姐!你這么能自己揭蓋頭呢?這可不是好兆頭啊!”張嬤嬤開始大呼小叫。
文楚嫣擦去了胭脂,從頭到尾,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這樣的態度,讓張嬤嬤心頭火起,臉上的褶皺一抖一抖的,愈發不依不饒:“小姐!你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如今嫁做人婦,一舉一動,代表的是丞相府的臉面!怎么能做出自掀蓋頭這等沒規矩的事呢?”
說著,張嬤嬤撿起蓋頭,又要給文楚嫣蓋上。
結果還沒等她碰到文楚嫣,一記耳光率先在她臉上響起。
文楚嫣神色溫和,仿佛剛才那一聲清脆的巴掌不是她打的一樣:“張嬤嬤,往日看在你是母親房里的老人,我素來給你三分薄面,但你是不是忘了?這兒是將軍府,而我,是剛過門的將軍夫人!”
上一世,文楚嫣倒是聽了張嬤嬤的話,想著她是母親專門指給她的陪嫁嬤嬤,必然不會害她,就一直頂著紅蓋頭和頭上沉重的禮冠、首飾一夜不曾取下,直到翌日天光微熹才終于撐不住,倒在床上昏死過去,可這也讓她錯過了新婦見禮的環節。
韓冬如今身受重傷,躺在床上生死不知。韓老將軍鎮守邊關,無召不得入京,即便兒子新婚都未能回來。但韓家其他長輩尚在,作為新婦,理應一早見禮。結果韓家長輩等了她一上午,都未曾見人。
期間,不是沒有丫鬟下人叫她過去,張嬤嬤卻堵在門口,說她一夜未眠,這會兒才剛睡下,不得打擾,直接將人趕走了。
事后,文楚嫣被罰跪了一整天,到起來的時候,雙膝都跪紫了。
上輩子吃過的虧,文楚嫣自然不會再受一次。
張嬤嬤被這巴掌打懵了,怔在原地半晌沒反應,春桃上前,一腳踹在她膝窩上,張嬤嬤啊的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不等她爬起來,春桃揪住她的頭發,故意在她耳邊陰惻惻道:“張嬤嬤,你年紀大了,經不住勞頓,一下就病倒了,這病來勢洶洶,才幾天的功夫,就病入膏肓,一命嗚呼。小姐憐您老弱,特意安排厚葬。誰知底下的人中飽私囊,將您一卷破草席扔到了亂葬崗!可憐您死后連個埋尸地都沒有,真是讓人唏噓……”
這話一出,張嬤嬤臉色大變:“姑……姑娘,我可是夫人身邊的人!你……你……”
“雖然會有些麻煩,但夫人的手,能伸到這將軍府?”文楚嫣狹長的鳳眸斜睨了她一眼,溫和道,“不如你試試,在你病之前,能不能通知到夫人?”
張嬤嬤的臉慘白一片,心頭的憤憤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驚慌失措,她哭著哀求文楚嫣:“小姐!老奴再也不敢了!奴婢是夫人指給您的陪嫁呀!老奴求求您……”
文楚嫣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春桃見狀,輕手輕腳打開房門,兩個小廝進來,恭敬行禮之后,合力將張嬤嬤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