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心中冷笑,“你之前不是還毫不在意,認為她在靜思閣‘靜思’正好嗎?現在又是在演什么兄妹情深的戲碼?”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穆尚雪的臉色在月光下難看到了極點,看向喬念的眼眸中甚至已經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幾分濕潤的水光,那是混雜著恐懼、悔恨和走投無路的痛苦,“我……我以為她在靜思閣至少是安全的!我……我沒想到家主他,他……”
他不是沒見過穆康盛的冷血無情,甚至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曾被穆康盛親手抱去了那禁地。
可他心底總存著一絲僥幸,以為夢雪是不一樣的!
夢雪并非懵懂無知的嬰兒,她已經十六歲了!
她在這穆家整整十六年,乖巧伶俐,喚了穆康盛十六年的叔公!
作為穆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兒,穆康盛平日里對夢雪的寵溺與偏袒,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曾天真地以為,那點稀薄的血脈親情,至少能讓夢雪在靜思閣安然無恙。
可今日穆康盛的那番話,徹底擊碎了他那點自欺欺人的幻想,讓他看清了家主為了所謂的“穆家利益”可以冷酷到何種地步!
思及此,穆尚雪猛地抬起頭,眼中是困獸般走投無路的瘋狂哀求。他顫抖著手,如同捧著救命稻草般,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巧卻異常沉重的黃銅鑰匙,不由分說地,塞進喬念冰涼的手心:“這是靜思閣的鑰匙!求你了!喬姑娘!現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只有你了!”
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
那鑰匙冰冷的觸感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喬念指尖猛地一縮,一股寒意順著指尖直竄上心頭。
她眉心緊緊低擰,審視著穆尚雪狼狽絕望的臉,疑惑問道:“靜思閣外定有看守,我又不曾習武,如何能進得去?穆大公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她是在試探。
果不其然,穆尚雪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溺水的人在做最后的掙扎:“你雖進不去,可藏在你身后的人……定能帶你進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喬念,看向她身后虛無的黑暗。
藏在她身后的人,指的便是影七。
喬念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同樣壓低了聲音,帶著冷冽的質詢:“你如何知道的?”
“當日你突然出現在棠京后,七叔公就被家主緊急傳去問話。得知我們穆家對你的動向當真毫無察覺,半點消息都未曾傳回時,家主便已經猜測,你或許……已經成了新一任的藥王谷谷主。”
穆尚雪語速極快,帶著一種揭露秘密的急切,“而那日花燈會上,穆家有人親眼見到一名身手詭異的面具人在保護你,所以家主就認定了,你如今就是藥王谷的谷主!”
原來如此……喬念心中一片冰涼。
穆家在棠京,果然是手眼通天,無孔不入。
連她自認為隱匿得極好的行蹤,都會成為被懷疑和推斷的線索點。
眼見著喬念沉默不語,眼神變幻,穆尚雪心中的恐慌幾乎要將他撕裂,他急聲道:“喬姑娘!喬谷主!之前若有得罪的地方,都是我穆尚雪的錯!你恨我、怨我,便是現在要了我的命來抵償,我也絕無二話!只求你,看在我這點不值錢的悔意上,救救夢雪!她……她是無辜的啊!”
說罷,穆尚雪竟對著喬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重重磕下一個響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