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想到此處,哥舒云的心臟仿佛被無數細密的毒針狠狠扎刺,又像是被看不見的蟲蟻瘋狂啃噬,泛起一陣陣尖銳而綿長的鈍痛。
她知道,這一切本就是錯的!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嫁給蕭何,不過是為了在權力的傾軋中求得一線生機,只是為了活下去罷了!
她比誰都清楚,蕭何心里裝著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她!她也從未奢望過能占據那個位置,只求能偏安一隅,平安度日就好!
可事情……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無盡的懊惱和羞恥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猛地拉起被子,將自己整個腦袋連同那份難堪都嚴嚴實實地蒙了進去。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就此化作塵埃,永遠躲在這方寸之地,再也不用面對任何人。
但很快,被褥里沉悶稀薄的空氣就迫使她不得不掙扎著鉆了出來,如同離水的魚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她望著空蕩蕩、寂靜得可怕的房間,胸口的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如同藤蔓般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纏繞得她幾乎窒息……
一炷香后,穆府。
肅穆的大廳內,沉香木椅冰冷堅硬。
穆尚雪步入廳堂,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客位上的蕭何。
男人身姿挺拔,神色平靜,指尖正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周身卻隱隱透著一股與這富麗堂皇廳堂格格不入的沉靜氣質。
穆尚雪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隨即臉上堆起慣常的客套笑容,走上前去:“沒想到靖國睿王竟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讓王爺久等了,還請王爺恕罪。”
他上前自然落座,并未給這個‘睿王’行禮。
畢竟,這里是棠京。
靖國的王爺身份,在這兒可不好使。
蕭何放下茶盞,抬眸看了穆尚雪一眼,目光銳利如鷹隼,卻是笑道,“本王突然到訪,不會給穆家主惹了麻煩吧?”
“怎么會。”穆尚雪的臉上揚著疏離又客套的笑容,“睿王殿下若是愿意,盡管住下,念念他們之前也在穆家住了許久,前幾日才離開呢!”
他是想告訴蕭何,喬念他們已經走了,所以,他也該走了。
蕭何卻只當聽不懂穆尚雪的暗示,淡淡笑著,“本王此行,是為舍弟蕭衡而來。他在貴府失蹤,杳無音信,本王身為其兄,自然要親自來尋個交代。”
穆尚雪笑容不變,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王爺怕是找錯了地方。蕭將軍如今正在二皇子府上做客,王爺若要尋人,該去二皇子府才是。”
蕭何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眼底卻沒有半點溫度,“本王自然知道他在那里。只是,本王還知道,他身中‘蝕骨纏’劇毒,身受重傷,如今在二皇子府上生死未卜!穆家主,這筆賬,本王不找穆家討,難道要找二皇子嗎?”
當初,將蕭衡從靖國接走的,可是他們穆家。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
穆尚雪臉上的笑容終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沒想到蕭何竟已查得如此清楚,還敢單槍匹馬打上門來!
心中卻是冷笑,誠然,蕭何從前的確威風過一陣,可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
如今,他不過就是一個在靖國都無實權的王爺,在棠京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當下便是勾唇輕笑,聲音冷硬無比,“王爺此言差矣。蕭將軍中毒受傷,與我穆家何干?王爺若無憑據,還請慎言!否則,穆家……”他正欲繼續說些什么,卻見蕭何的臉色沒有半點發怒的樣子。
反倒是悠然自得,好似并不在意他穆家會做些什么。
就在這時,大廳外卻傳來了穆鴻雪的聲音。
“家主!”穆鴻雪匆匆而來,見到蕭何,便拱手行了一禮,隨后便快步上前,附在穆尚雪耳邊,壓低了聲道:“出事了!昨夜我們位于景陽、青嵐、平湖三城的成衣鋪子,竟在同一時刻燃起大火!火勢沖天,根本無法撲救,三間鋪面連同庫房……全都燒成了焦黑的骨架!”
穆尚雪臉色驟變,景陽、青嵐、平湖三城之間,相隔何止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