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鬼掙扎著下了馬車,腳步依舊虛浮,但他拒絕了他人的攙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平穩一些,這才上前,輕輕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阿沅,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刻意放得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屋內陳設極其簡單,卻收拾得干干凈凈。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粗布衣裙的年輕女子正坐在窗邊的矮凳上縫補著什么,聞聲抬起頭來。
她面容清秀溫婉,但臉色卻是一種不健康的蠟黃,嘴唇也有些泛白,顯然久病纏身。
看到尹鬼身后還跟著兩個氣質不凡的陌生人,她臉上瞬間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訝和一絲局促,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身來。
“阿鬼,你……你怎么帶客人回來了?”她聲音細弱,帶著病氣,目光有些不安地在喬念和楚知熠身上掃過,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我……我去倒水。”說著,就要轉身走向角落那個用土坯壘砌的簡易灶臺。
“不用,阿沅,你坐著歇著。”尹鬼連忙阻止,自己快步走向隔壁的小廚房。
見狀,楚知熠也跟了過去。
就見,尹鬼想拿起那個粗陶水壺。
可很顯然,他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狀態。
劇烈的疼痛雖然被藥力壓制,但身體的虛弱和透支卻是實實在在的。
他的手剛握住水壺柄,便是一陣控制不住的顫抖,水壺也跟著脫手滑落!
眼看水壺就要摔碎在地,一只骨節分明、穩定有力的手及時伸了過來,輕巧地接住了下墜的水壺,動作流暢無聲,甚至連一滴水都沒有濺出。
是楚知熠。
只見他平靜地將水壺放回原處,然后看向臉色更加蒼白、帶著懊惱和一絲屈辱的尹鬼,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你身上有傷,去旁邊坐著休息會兒,這里我來。”
尹鬼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但看著楚知熠那雙深邃而沉穩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依舊微微發顫的手,最終頹然地點了點頭,默默退到一邊,靠墻坐下。
另一邊,阿沅看著氣質清冷卻白發如雪的喬念,顯得十分緊張和拘謹。
她搓著衣角,沖著喬念笑了笑,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這,這還是阿鬼第一次還朋友回來。”
喬念看出了阿沅的不安和局促,便沖著她和善的笑了笑,這才道,“別站著,快坐。”
只是這話說出口,倒顯得她是主人家似的。
不免一愣,隨即看向阿沅,露出一絲尷尬的笑來。
見狀,阿沅反倒放松了下來。
她在喬念的面前坐下,這才絮絮叨叨地低聲說道:“阿鬼他……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不太會說話,也不懂得怎么跟人打交道,悶得很……但他心眼是極好的,真的,他是個好人……以前在村里,誰家有困難,他都會偷偷去幫忙,就是不肯讓人知道……他……”
喬念靜靜地聽著,目光卻銳利地掃過阿沅蠟黃的臉色和那雙雖然努力掩飾卻依舊透著力竭氣息的眼睛,突然開口,打斷了阿沅的話:“你突然與我說這么多關于他的事,是在與我交代遺言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