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晚上,沈丞玨后面幾天都沒有哭,也沒有笑,安安靜靜地吃飯睡覺,生活比往常還要規律。
就像是一個正常人類。
不過譚飛白知道,沈丞玨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
人體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例如大腦會自動過濾有關死亡的話題,麻丨痹了人們的軀體。
大多數情況下,痛到了極致,反而一點淚花都看不見。
興許是腦脊液緩慢釋丨放起了作用,沈丞玨的意識似乎停留在季涼西住院前的那天。
若不是譚飛白看到這幾天餐桌上都是一模一樣的菜式,他還發現不了這點。
沈丞玨習慣性在右側擺上一副碗筷,那是季涼西常坐的位置。
每次吃飯,他就往那空蕩蕩的碗里夾上幾塊糖醋排骨,然后不發一言吃自己碗里的飯菜。每當此時,譚飛白總是不忍地別過臉去,堪堪忍住淚水,憋到眼睛通紅一片。
沈丞玨無知無覺地重復著同樣的生活,譚飛白卻一句話都不敢和他說,因為實在是被那晚的沈丞玨嚇破膽子了。
季涼西剛走的那晚,沈丞玨把自己鎖在主臥,抱著骨灰盒哭了一整晚。
聲音悲切凄厲,撕心裂肺。
猶如長刀劈開夜空,割裂了沈丞玨身上的每處皮肉。
譚飛白怎么哀求他都不肯開門,又怕他哭到暈厥過去或做出什么傻事,只好在門口守了一夜。
次日,被折丨磨了一晚的兩人,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在門口相遇。
那天之后,沈丞玨似乎逼迫自己接受了現實,變得沉默寡言,不哭不笑像個木偶。
譚飛白在第三天拿到了鑒定結果,思前想后許久,還是覺得要將此事告知沈丞玨。
他覷著沈丞玨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斟酌詞句,“丞玨,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情有結果了,兩個樣本沒有血緣關系。”
譚飛白做好了準備,如果對方受不住打擊要暴走或崩潰了,他會立即采取措施。
鎮定劑都藏在最近的抽屜里了。
誰知道,沈丞玨只輕飄飄地答了一句:“哦,知道了。”
隨即他轉身就走,留下呆若木雞的譚飛白站在原地。
沈丞玨的內心早就被巨浪拍打得粉碎,外界的所有刺丨激好像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海岸上,眼前是遮天蔽日的迷霧,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一如那顆兀自茫然的心臟。
哦,原來他和季涼西不是親兄妹啊,那真是一件好事情。
不對,不對,季涼西已經不在了。
這一點也不好。
沈丞玨覺得自己被困在了海邊,前塵后路皆不見,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沈氏集團一連幾天都沒有看到自家總裁的蹤影了,董事會早就暗中向沈老爺子告狀了好幾回。
沈老爺子打電話給沈丞玨,一開始是沒人接聽,到后來干脆是關了機,便再沒有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