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西微不可見地嘆息一聲,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脆弱不安地跳動著,沒由來的茫然無措起來。
沈丞玨緊緊按著胸丨口,像是壓抑著什么即將破胸而出的怪物,全身戰栗不休,面目稱得上歪曲猙獰。
“全是我的錯,是我瘋魔了……”
季涼西幽幽地說:“那現在呢?你為什么現在又能忍受了?”
沈丞玨一時語結,如同被人噎住了嗓子一般,只得無力地閉上眼睛,不停地喘著氣。
那份不知真假的親子鑒定書,還不可以讓她知曉。
季涼西聽了他這番剖心泣血的肺腑之言,黯然地揉了揉眼睛,似要阻止它變得干澀。
“我最后說一遍,當時你的父親沈胤先生對我的只是幫助,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親昵的舉動。”
沈丞玨的眼睛瞬間濕潤了,怔怔地看著她的臉。
季涼西再次開口,嗓音隱含疲憊,“不過我能理解你們的想法,畢竟平白無故地接受一個大自己一輩的男人的好,確實是會讓人懷疑的。”
所以,這幾年季涼西才忍受著沈丞玨和其他人所有的不信任。
她無比倦怠地放松了身軀,任憑沈丞玨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打轉。
這些話憋在心里多年,剎那間宣泄出口,她不清楚算不算解脫,反而覺得有些累。
無論是愛也好,或者是恨也好,隔著幾年的時光,早該涼透了。
沈丞玨眼睛一亮,眼里浮動著感動的光澤,一點點地燃起了希望之火。
季涼西愿意和他說出心里話,是不是表明了他們之間還有挽回的機會,他和她還會有未來?
不料,季涼西的下一句話,殘忍地擊碎了那一場海市蜃樓般的夢。
“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季涼西在黑暗中釋丨放出無盡的恨意,連聲音都在抖,“沈丞玨,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強硬地打掉了我的孩子。”
“孩子是我的底線,你讓我清晰地感知到他的生命從我腹內流失,你讓我如何不痛。你后來還和夏芷希有了孩子,我又怎么可能不恨你?”
季涼西的淚水終究滑丨落下來,滲入了枕頭里,消失得無聲無息。
沈丞玨,她,他們兩人注定是漸行漸遠,永遠回不去了。
沈丞玨死死地咬著嘴唇,眼睛通紅一片,將喉間的哽咽聲和著悔恨吞回了肚子里。
那些情緒有如嗜血魔鬼,揮著長長的鐮刀拷問著他的心,同時獰笑地割裂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恨不得血債血償,把自己的命賠給那個被他親手扼殺的孩子。
“涼西,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沈丞玨仿佛墮入了冰天雪地中,陣陣寒意涌進四肢百骸,痛不欲生地伸手抱緊了季涼西。
他忍不住去汲取屬于人間的一絲溫暖,哪怕懷里的人沒有給他半點回應也不在乎。
這夜,兩人相擁而眠,身軀緊丨貼到毫無縫隙。
兩人的胸膛亦是近在咫尺,然而里面跳動的兩顆心,卻隔著深不可測的溝壑遙遙相望,仿似遠在天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