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公提起此事,是想要說什么呢?”
“總不會是建議我放棄洛陽吧?”
長安雖好,但是那現在是董卓的地盤。
他總不能把辛苦得來的洛陽城拱手送人吧?
然后帶著家小上路?
“君侯誤會了。”
荀彧拱手道:
“洛陽乃是夏商周三代之居,圣王所立之地,更是我朝無可置疑的京師,其文脈與符號意義無可取代,董賊棄洛陽而走,乃是便是自絕于天下人心。”
“君侯克復京師,意義重大,怎可輕易言棄呢?”
“盧公方才所言并非是勸君侯放棄京師,而是想要提醒您。”
“眼下雖然看起來形勢一片大好,但實際上卻比太祖定鼎時環境更加惡劣。”
“西邊逃去函谷關的董卓暫且不說,東邊的袁紹等人就與我們是同床異夢。”
“而且,更致命的是,袁本初拿下了虎牢關,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引而不發。”
“如此情況,我等連八關之塞都無法重建,更妄論以這么點兵力,在您離開洛陽后保京師安穩了。”
蘇曜一聽便明白了,他們說到底還是擔心袁紹。
自他昨日凌晨拿下洛陽后,那袁紹是打又不打,投也不投,就這么停在城外礙眼。
有這么一支微妙的友軍在,自己顯然是沒辦法放心開拔的。
“害,說到底還是咱們打的太快了!”
王凌懊惱道:
“相比于袁紹的聯軍,咱們的人都在外圈的邊疆之地,根本趕不及過來。”
“若是君侯且慢些動手,穩扎穩打,緩個月余的再拿下洛陽,斷不至于讓咱們落得這陷入重圍之中啊。”
“哈,那董賊菜的摳腳,一點也不經打,我還沒發力他就跑路了,怎地還能怪到我頭上了?”
蘇曜輕笑一聲:
“莫不是按小凌你的說法,我就該按部就班,坐在伊闕關里任他施為?”
“那怕不是等咱們人來的時候,董賊已經卷了洛陽城所有的百姓和財物大搖大擺的遷都,給咱們留下一個被烈火焚盡的空城。”
王凌被說的是啞口無言,頓時語塞,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他自知失言,連忙拱手道歉后,又說道:
“不過以眼下情況看來,君侯恐怕還是要放緩下腳步才好。”
“黑山軍的趙四郎按路程算應該這幾日便到。”
“而遼東和青州的人馬,恐怕還要再過個月余左右。”
“只要等到咱們的援軍到了,做好充足準備后,君侯再西征董卓,可保萬無一失。”
王凌話音一落,盧植和荀彧便點了點頭。
這是他們之前一起商量好的事情。
冠軍侯素來雷厲風行,一往無前。
這在平日里是很好沒錯,但是如今形勢變遷,卻也不得不放慢腳步。
在他們討董立盟開始號召群雄的時候,便已同時召集遼東和青州兵入京。
其中遼東的兵馬由張飛帶領,而青州則是蘇曜以之前青州牧的名義,派太史慈前去,率領郡兵赴京。
這些人,再加上趙四郎的黑山軍,此三部人馬,輔以公孫瓚和王柔的支援,重建洛陽防線問題不大。
即便最后還是沒有虎牢關,但有這后援大軍在,晾袁紹也不敢趁蘇曜不在起什么歹意。
到時候,他們只要穩住洛陽城,等蘇曜打穿關中,擒殺董卓,重建長安洛陽雙星,便可震懾諸侯,為朝廷穩定贏得時間。
沒錯,盧植和荀彧自然看得出袁紹的野心。
但是沒什么辦法。
董卓這一鬧,朝廷中央權威盡失。
蘇曜雖然奮起討董,但此番勝利同時卻也是在那皇權上舞刀。
身為朝廷高官與世家子弟,盧植和荀彧他們太清楚了,他們很明白治天下靠的是什么。
孟子曰,得人心者得天下,這人心就是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在,哪怕王座上是一襁褓中的幼童,天下也可安穩無恙。
而敬畏之心不存,哪怕皇帝坐于朝堂,那也不過是又一個東周天子罷了。
而董卓的這一番折騰,便是徹底的扯下了朝廷的遮羞布,讓天下人看到了皇權的虛弱與無力。
天下亂起,野心滋生,諸侯們雖然高呼討董,但顯然已是各懷鬼胎,各有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