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以為自己的斷腿還在,倏地起身要阻止,卻硬生生失去平衡倒下。
“不能動我的戰友,不然我就殺了她……”被叫亮子的男人瞪大眼睛,語帶威脅。
他的眼前浮現起熊熊大火,地上全是尸體,橫七豎八,像睡著了一樣。
但他們的死狀都很猙獰,空氣中如彌漫著血霧一般。
他努力搖掉畫面,手慢慢放松。
“閉上眼睛,你聽,遠處是不是有海浪聲?”
男人緩緩閉上眼,像是在認真感受。
他的手已經完全放開了,好像徹底放松下來。
“海浪聲有點遠……你用心聽才能聽到。”
男人輕點頭,
“海浪聲是不是越來越清晰了?”蘇白芷手已經覆上他的額頭,她還在描述海浪的聲音。
羅麗麗近距離看看著她把一個陷入癲狂的病人催眠。
蘇白芷接住他,扶著他躺在床上,幾分鐘后他就陷入深度睡眠,還打起鼾。
病房里的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沒多久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們從上火車后都在一個車廂,幾乎睜眼到天明,閉上眼睛就做噩夢,不敢睡,害怕再看到夢里的場景。
車廂就是一個囚禁他們靈魂的地方,現在不過是從車廂換成病房而已。
昨晚他們都沒睡,困得眼睛瞇起來,又用力睜開。
大家都沒說話,怕驚擾正安眠的靈魂,他們能感覺自己的軀體的疲憊,沒有任何辦法克服恐懼。
“蘇醫生,還要重新接骨嗎?”旁邊的姜一小聲問,就怕吵醒剛才發狂的病人。
蘇白芷點頭:“到門診室去接。”
她環顧一周,看到他們眼底的渴望,輕嘆一口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安眠藥:
“想睡覺的過來領一顆,吃了立刻躺床上睡,睡不著跟護士說,我過來催眠。”
大家紛紛過來,領了藥什么也沒問,直接就水吃了,躺床上。
剛才摔倒的男人早就被人扶起來,他也領了一顆藥吃,感激地對蘇白芷點點頭。
如果亮子傷人,肯定再也不能回部隊。
蘇白芷多給他一粒藥:“你要吃兩顆,不然沒效果。”
她看一眼病床上的病歷本上的名字:劉全。
劉全接過藥吃了,靠著枕頭,想著吃一瓶也沒用。
但很快他眼皮就壓下來,想用力睜開都使不上力。
蘇白芷離開前,病房里的幾個病人全部睡著,還有人打呼嚕。
剛才還抗拒重新接骨的二胡子徹底服氣了,他也想好好睡一覺。
羅麗麗本想離開,被蘇白芷扯白大褂往辦公室走:
“一會兒你接骨,我輔助上夾板。”
“你不是可以接骨嗎?我受了驚嚇要緩緩。”羅麗麗想掙脫,卻掙不開。
“那算哪門子的驚嚇?趕緊干活,別想偷懶,一會兒我爺爺會過來。”
蘇白芷話剛說完,羅麗麗就放棄掙扎了,師父來了知道她偷懶錯過實踐機會,她就慘了。
這幾年她除了學習還要積累經驗,感覺時間都不夠用。
又不能停下來,不然得乖乖聽家里的安排回京市。
她不要回京市,爺爺不在了,沒人能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