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鵬撇嘴:“連香爐都不擺,老葛也太吝嗇了。”
“師父說了,師母不喜歡燒香的味道,以前聞太多了,他不想師母死后還得聞討厭的味道。”蘇白芷解釋,啥也沒有,只把罐子放八仙桌上,門打開著。
涂鵬也坐下,轉頭瞥了茶桌一眼。
三個老人看著精神抖擻,不像來守靈的,更像在聚會?
“師兄,師父不會傷心過度,強作堅強吧?”涂鵬壓低聲音,
蘇白芷給兩人倒水,沒說什么。
陸北宴從屋里拿出一個香爐,放在桌前,一股淡淡的沉香飄起來,夾雜著桂花的香味。
“不像,”陳俊東剛才進來就不動聲色打量了,確實沒太過傷心。
“你別看我,幾個老人從戰亂中走到現在,生死見太多了,也隨時做好準備身邊的人會離開。”陸北宴抬眸看涂鵬,神色嚴肅。
他上過戰場,見過橫尸遍野,最能理解幾個老人的感受。
涂鵬看著罐子上陌生的老人照片,鼻子發酸,來得匆忙,他都來不及帶師母喜歡的海城糕點。
蘇白芷什么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在她心里,師母只是出遠門。
“師父的兒子女兒們呢?怎么沒一個到的?”涂鵬雙手握拳,從廣城到深城坐剛火車最慢才兩個小時,早上接到消息,怎么也該趕過來了。
蘇白芷:“他們明天早上到,師父的意思是一切從簡,不用等他們。”
這方面她不予置評,畢竟是師父的家事。
子女與父母間,也分緣分深淺的。
陳俊東緊抿唇,什么也沒說,他已經給二師弟留口信了,他看到會趕過來的。
茶桌前,
“老蘇,你選好時辰了沒?”
“天擦亮就過去,買的墓地跑不掉。”蘇爺爺沒好氣地道。
蘇奶奶:“老了,熬不了夜,早點過去,早點回家好好睡一覺。”
“想當年,我們從海城逃命,日夜趕路,碰到霧蒙蒙的天氣,一刻不敢停歇,就怕飛機在頭頂扔炸彈。”葛國昌說起以前的事,連連搖頭。
蘇白芷和陸北宴過來茶桌前坐下,另外一邊有陳俊東和涂鵬守著。
“誰逃命不連滾帶爬,一刻不停?”蘇爺爺懟了一句,也不喝茶了,干脆擺圍棋。
葛國昌輕點頭:“我跟愛華就是在那時遇上的,
她手里有一個窩窩頭,我只有一壺水,兩人商量著,我給她喝半壺水,她給我吃半個窩窩頭。”
他們默契地不提這些事,就怕想起死去的同伴。
蘇白芷撐著下巴聽故事,眼睛有點打架了,趕緊喝一杯茶。
“最后呢?”她忍不住追問。
葛國昌淡笑:“最后她喝了我半壺水,耍賴不給我吃窩窩頭,自己全吃了。”
蘇白芷:“……”
師母還有這么“調皮”的時候?
“我們沒來得及吵架,轟炸機就在頭頂,
原來跟我們一起的人倒下,成了血淋淋的肉……”葛國昌打了一個冷顫,又繼續:
“你師母有福氣,遇上我后,累的時候我背她走,餓了我給她找吃的。”
蘇爺爺撇撇嘴:“一群人就剩你們兩個,確實有福氣。”
蘇白芷聽完,全身汗毛聳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