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朱興明微笑道:“是田文浩帶人來迎了。”
果然,不多時,一隊人馬疾馳而至。為首的中年官員滾鞍下馬,拜伏在地:“臣遼東總督田文浩,恭迎圣駕!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朱興明下車扶起田文浩:“是朕不讓通報的,文浩,幾年不見,你瘦了,也黑了。”
田文浩激動得聲音微顫:“臣為陛下分憂,乃是臣的分內事...”
入城途中,田文浩匯報著遼東近況。朱興明仔細聽著,不時發問。說到鐵路之事,田文浩嘆氣道:
“陛下圣明,如今遼東物產豐饒,皮毛、人參、東珠、糧食,樣樣都是關內緊缺的貨品。奈何運輸不便,只能靠馬車慢行。若遇雨雪,道路泥濘,常常旬月不能通行。若能通鐵路,則遼東與中原聯為一體,于國于民,善莫大焉!”
朱興明沉吟道:“修建鐵路耗資巨大,朝廷近年國庫吃緊,你應是知道的。”
“臣明白。”田文浩點頭:“但臣算過一筆賬,若鐵路修通,每年遼東特產輸往關內,關內貨物運來遼東,僅關稅一項,五年便可回本。更不必說戰略上的好處。”
談話間,車駕已至總督府。朱興明卻擺手道:“不必進去了,給朕找身尋常衣服,朕要看看這沈陽盛京城的真實模樣。”
田文浩知道朱興明的性格脾氣,也就不敢再勸,只得命人取來幾套尋常富商穿的衣袍。
半時辰后,朱興明已是一身靛藍綢緞長袍,外罩貂皮坎肩,頭戴狐皮帽,儼然關外富商打扮。孟樊超、來福、旺財也都換了裝束,緊隨其后。
沈陽盛京城街道寬闊,商鋪林立。漢人、滿人、蒙古人、朝鮮人往來穿梭,各自說著帶口音的漢語交談還價,竟無隔閡。
朱興明在一處賣人參的攤前停下,操著剛學的東北口音問道:“老哥,這參怎么賣?”
攤主是個滿族老漢,打量他一眼:“客官好眼力,這是長白山老參,二百文一錢。”
“喲,這價夠硬的。”朱興明笑道:“能便宜點不?”
“看客官是實在人,一百八十文,不能再少了。”老漢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牙。
朱興明買了二兩人參,狀若隨意地問:“老哥,生意怎么樣啊?”
“還成。”老漢一邊包人參一邊說,“比前幾年強多了。路好走了,關內客商來得勤,價也上去了。”
“聽說要修鐵路了?”朱興明試探著問。
老漢眼睛一亮:“那敢情好!真要通了鐵龍,我這參早上還在山里,晚上就能到北京城!就是不知猴年馬月能修成喲。”
朱興明笑笑,辭了老漢,繼續前行。
走過幾條街,忽見前面圍著一群人,吵吵嚷嚷。孟樊超立刻警覺,護在朱興明身前。
“去看看。”朱興明道。
擠進人群,只見一個漢人商販和一個滿人獵戶正在爭執。地上撒著一堆毛皮,獵戶揪著商販衣領,滿臉怒容。
“怎么回事?”朱興明問旁邊看熱鬧的人。
“王老五賣假皮子,讓人逮著了。拿狗皮染了色當狐貍皮賣,忒黑心!”有人嗤笑,
那獵戶氣得滿臉通紅:“我拿全家的冬糧換你這皮子,你竟如此欺人!”
商販王老五卻趾高氣揚:“買賣自愿,銀貨兩訖,哪來的假皮子?你莫要血口噴人!”
朱興明皺眉,上前拾起一張皮子仔細看了看,又嗅了嗅,對獵戶說:“這位兄弟,他確實騙了你。這皮子手感不對,染料味道也重,確是狗皮仿的。”
商販頓時惱羞成怒:“哪來的多管閑事的?滾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