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皇帝在自己的治下發現了不好的東西,自己的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是以,朱興明白天見到的,都是田文浩想讓他見到的。
當然,那個賣假皮子的或許是個意外。
但也不排除是田文浩有意為之,畢竟遼東需要鋪設鐵路。
旺財猶豫道:“奴婢多句嘴,這修建鐵路耗費甚巨,咱們國庫還有錢么,”
朱興明微微一笑:“這個朕自有安排。你先勘察路線,制定詳細計劃。開春后,朕要看到勘測報告。”
“讓來福進來,”朱興明突然毫無睡意,命來福研墨鋪紙,親自給京城寫信。
一封給戶部尚書,要求重新核算修路預算,一封給工部尚書,要求選派得力工程師赴遼,一封給兵部尚書,要求增派兵力保障修路安全。
寫畢,已是凌晨。朱興明站在窗前,望著遼東的夜空。這里的星星似乎比京城的更亮,更近,仿佛伸手可摘。
“孟樊超。”他忽然喚道。
如同影子般守在門外的孟樊超應聲而入:“爺。”
“你說,朕是不是太急了?”朱興明望著星空,似是自語“滿朝文武,都說朕好大喜功。修鐵路,建海軍,開互市...每一件都是燒錢的事。”
孟樊超沉默片刻,道:“臣只知,十年前遼東餓殍遍野,如今百姓安居樂業。若是守成之君,斷無此景。”
朱興明笑了:“你也會拍馬屁了。”
“臣實話實說。”
朱興明嘆道:“人生苦短,朕只想在有限之年,為大明多做些事。后人如何評說,由他們去吧。”
次日清晨,朱興明早早起身,說要去看遼河。
車駕出城向東,行不過半個時辰,便見遼河如帶,蜿蜒在遼闊平原上。時值初冬,河面已結薄冰,在朝陽下閃著粼粼金光。
朱興明站在河岸高處,遠眺良久,忽然問田文浩:“鐵路過河,需要建橋吧?”
田文浩忙道:“是,已勘測了幾處適合建橋的地點。”
“帶朕去看。”
一行人沿河而行,查看了幾處預設橋址。朱興明問得十分仔細,從地基深度問到建材選擇,從施工難度問到維護成本。
田文浩一一作答,額上竟滲出細汗,他沒想到皇帝如此懂行。
其實朱興明為修鐵路,早已研讀大量工程書籍,甚至親自向西洋傳教士請教過最新技術。
最后選定的一處橋址,河面相對狹窄,兩岸地勢較高,地基穩固。
朱興明站在選定的橋址岸邊,忽然問道:“田文浩,若是讓你全權負責此橋,你需要多少時間建成?”
田文浩思忖片刻,謹慎地回答:“若資金充足,人力夠用,兩年可成。”
“太慢。”朱興明搖頭:“一年如何?”
田文浩面露難色:“陛下,遼東冬季漫長,土地封凍,無法施工...”
“那就想辦法!”朱興明目光如炬,“南方工匠不習慣北方寒冷,可以雇傭當地人。土地封凍難以挖掘,可以提前預備材料。事在人為!”
田文浩跪地:“臣必竭盡全力!”
朱興明意味深長的看了田文浩一眼,田文浩頭垂得更低。
“田文浩,你在遼東任上多少年了?”朱興明突然問。
“回陛下的話,7年有余。”
“嗯,朕甚是滿意。你比那些榆木腦袋的官員,聰明多了。”
田文浩渾身一震,不敢再說。
其實就田文浩那點心思,朱興明豈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