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仁嘉公主是調侃,如果不是關系好到一定地步,他也是不會隨意如此調侃的。
就算沈憶舒不提,他也會改變稱呼,不會一直這樣叫。
“遵命,沈姑娘。”蕭承鈺拱拱手,然后才拿起了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喝完茶,身子暖和了不少,蕭承鈺便又起身,負手而立,站在摘星閣上,朝著遠處眺望,看到京城里萬家燈火,街上到處都是放鞭炮的聲音,遠遠看去,一片熙熙攘攘眾生相。
他突然感慨道:
“我也有很多年,沒有在京城過過年了,自從我去南境打仗開始,每年過年都是在軍中過的,也就是今年攻破了北狄,才有機會回來,看看這盛世之下的人間煙火。”
“軍中過年,豈不是很孤單?”沈憶舒問道。
“其實還好。”蕭承鈺跟她講過去軍營里的生活,“軍中的兒郎要戍衛邊疆,要保家衛國,基本上也是不能回去過年的,只有打了勝仗,將士們才能有機會分批回去,所以軍中留下來的人很多。”
永安帝自己是軍中起家,他非常重視將士們,因此哪怕朝廷的國庫再缺錢,也沒有在軍費上少了任何開支。
那些不能回家過年的將士們,在過年那段時間,能拿到朝廷送來的賞賜和食物,有時候是上百頭豬,有時候是雞鴨魚,總之讓將士們在過年能吃頓像樣的飯。
蕭承鈺雖然是將領,又是王爺,但他從不高高在上,會在過年的時候,與將士們一起喝酒吃肉,圍著篝火唱戰歌,看將士們表演摔跤,或者看他們比拼射箭。
軍中能娛樂的方式不多,表演武藝和兵器是最常見的消遣方式。
有時候,大家伙兒喝醉了,還是蕭承鈺這個當王爺的,帶著副將挨個兒把人抬進帳篷里去,免得大家睡在外面,回頭給凍壞了。
也有時候,他會躺在營帳附近的山坡上,看著天上的星星。
當然,星星只有天晴才能看見,有時候下雪,他就只能看到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半空中飄下來,一片一片,落在他的眼睛上,或者鉆進他的嘴里。
一邊是熱鬧喧囂,一邊是清冷孤寂。
蕭承鈺仿佛陷入了回憶里,那些過往從他口中說出來,宛如是一幅幅畫卷,在沈憶舒的眼前展開。
她對蕭承鈺過去的那些年,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來,他們在某些程度上,都一樣。
不過是花團錦簇中,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看似身邊很多人,實際上內心從來沒有人踏足過。
或許,曾經的沈憶舒是有的。
從前的顧京墨,是除了父兄之外,唯一能在她內心占據一席之地的人。
只是當他成親當天墜崖,明明沒有失憶,卻不愿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失去了留在她心里的資格。
好在,如今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便有一個小太監上了摘星閣,看到蕭承鈺和沈憶舒,便開口道:
“王爺,公主,陛下傳召。”
蕭承鈺和沈憶舒對視一眼,有些驚訝,卻不知這個時候,陛下傳召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