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榮口吐鮮血,嘴里喃喃的說著對不起。
所以他心中是有愧的吧,又愧又懼。
所以才會在看到身上依稀有幾分韓玉珠的影子的陳柔時,受那么大的刺激吧。
聽他一再說著對不起,聶釗有剎那間的心軟,有點難過,還有點心疼父親,但就在他試圖幫聶榮拍背,緩解他的痛苦時,聶榮猛抬頭:“阿珠,我的阿珠,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
聶釗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再靠近,他莫名的,又覺得自己有幾分愚蠢。
他竟然天真的以為聶榮是真的在懺悔,在認錯,在反省自己?
不是的,直到現在,聶榮都糊涂了,失智了,依然在欺騙自己,在打造深情人設。
大概是覺得自己演的夠逼真,就能騙得過閻王,躲得過陰司報應?
他明明是加害者,是兇手啊,可他總以受害者自居。
他讓聶釗覺得既厭惡又惡心。
刺耳的警鈴聲中,聶釗抱著兒子退出了房間。
醫生護士紛至沓來,魚貫而入,片刻后,推著聶榮進了急救室。
阿遠錯過了看媽媽,但孩子意識到剛才的老爺爺是出嚴重的事情,并沒有哭鬧,只指著icu的方向小聲問爸爸:“爸爸,他,他腫么啦?”
聶釗說:“爺爺是個病人,他生病了,需要治療。”
小孩子于這個世界的理解有些天馬行空,乍聽不可思議,但細想又蠻有道理。
阿遠一臉認真,抿起小嘴巴,悄悄說:“他,他怕怕喔。”
又說:“爺爺,怕怕,媽媽!”
他的理解,爺爺是害怕他媽媽,才被嚇昏,推進急救室的。
聶釗也無法跟個小屁孩兒解釋太多,今晚也沒有別的事,老爹嘛,搶救得過來就救,救不過來就治喪,倒也沒什么,他就說:“很晚了,咱們回家等媽媽吧。”
聶釗既不買,也不允許阿遠玩玩具槍。
當然,香江和大陸完全不一樣,那邊是禁槍的,市面上最真的槍也是假槍,而在香江,非但不禁槍,人們只要辦好手續合法登記,就可以持有槍支。
為阿遠萬一拿錯槍,隨時突突掉誰,聶釗把陳恪送的那把槍都藏起來了,也隨時叮囑保鏢們看好自己的槍,阿遠能玩的就只有小機車。
他總是默默的在各種地方開車,把爸爸的耳朵當成馬路,頭當成小山包。
他等閑也不哭,不鬧,會以商量的口吻跟爸爸討論。
所以默默開了會兒小機車,他突然抬頭:“寶寶想,想,e,iio媽媽。”
兩只清薄透亮的大眼睛,總歸還是小孩子,還在流口水的階段,他一緊張就要流點口水,自己吸溜一舔,又說:“iio媽媽。”
他想去找媽媽。
這樣乖巧可愛的小崽崽,你叫聶釗如何能忍心拒絕他?
不過陳柔難得出門,聶釗要再帶著孩子攆著她的屁股跑,太不像話了。
他想了想,說:“還是回家吧,我陪你看《三眼小子》?”
《三眼小子大戰變形金剛》,其實在聶釗看來,于現在的阿遠來說,那卡通片未免太過暴力血腥,并不適合他這個還不到兩歲的小豆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