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衣服已經穿好了,現在可以進去看了。
聶耀于是起身,走了進去,初時他并沒有認出來。
因為他老爹穿著黑紫色的,中式,萬字紋的長袍加馬褂,還戴著一頂額前鑲玉的圓頂帽子,腳上也是黑靴,這叫聶耀直覺不太對。
因為在他記憶中,韓玉珠下葬的時候穿的是西式的禮服式洋裙,戴著超大的洋式帽子,腳上是高跟鞋,鞋子上還鑲滿了鉆石,而他們是夫妻,要合葬的話,服飾應該統一才對,但怎么一個中式一個西式,沒有統一化?
而且很快聶耀就又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按理來說,他爸的墓地和韓玉珠的是一體的,合葬墓,也只需把聶榮葬進去就好,但怎么他卻聽到天師在講什么新墓舊墓,過祖墓的儀式,所以呢,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聶釗給老爺子修了新墓吧。
聶榮自己的父母葬在九龍,墳墓也在他家的祖墓中。
而既說要過祖墓,難不成聶釗是準備把老爹葬到九龍去嗎?
聶耀掃了一眼老爹,昏昏噩噩的,也就繼續出來跪著了,不一會兒,安秘書提著一只黑色的帆布箱子過來找他,并跪到了他身邊,把那箱子一推。
聶耀見是好大一個箱子,愈發不明白了,問:“這是什么?”
又問:“給我這個干嘛?”
有那么一件事情,聶釗早有規劃,那就是,在他爹死的那天,跟聶耀攤牌解密。
今天就是,而他雖然很崩潰,也很疲憊,但并沒有忘記該做的事。
安秘書推過包來,并在一片喧嘩中,低聲說:“當時在銅鑼灣的地下室,boss他做得有點過份,您也可能無法理解,但當時boss可不知道香江有軍情局的人,以及,當時于崢嶸于sir可是一號探長,雷世鈞雷sir是中環警署的大警長,他們都是必要置boss于死地,他不那么做,他就會死。”
聶耀被關在地下室里,足足關了3個月。
而那3個月中,聶釗甚至在腦部手術后的第三天就外出營業了。
一旦顱腦感染,他的腦花會像豆腐腦一樣,從開顱的位置冒出來的。
可他還是去了,因為他如果不去,于崢嶸就要帶人沖進醫院,并查明整件事情。
聶耀點頭,還有點不耐煩:“行了,我知道,我也不想再聽了。”
安秘書再拍盒子:“梅夫人只待了一個月,然后就去了精神病院,是因為她確實精神失常了,之后每一天的監控都在這兒,她的死因,她的骨灰,也都在。”
梅潞并非聶釗故意殺死的,他也沒想殺那個女人。
有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她在精神病院里待上很多年,一直受折磨。
錢他掏得起,他也需要那個女人多感受一下身在地獄的痛苦。
可到精神病院不久后她就去世了,至于死因,既然聶釗敢給聶耀交錄像,就證明跟他,也跟聶家無關,而現在,骨灰歸于原主,安秘書也要傳達聶釗的本意了。
他說:“尊母生前的遺愿是要回奈良老家,但如果你想把她安葬在香江也行,墓地聶氏可以掏錢買,也會幫您看好風水,總之,全憑二爺的意愿。”
總歸是自己的媽媽,一生奮斗全是為了他。
這就要起棺了,聶耀卻抓住安秘書的胳膊,促聲問:“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安秘書說:“某天清晨,護工解開繩索幫她喂飯,她本來很正常的,望著窗外,跟護工聊著奈良老家,說著她可愛又乖巧的弟弟,但突然說自己要回家了,然后就爬上窗戶,一躍而下了。”
天師招手示意,要聶耀進門,他是孝子,該要引路了。
他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走的比剛才的聶釗還要更加狼狽,更加踉蹌。
他接受不了,但又不得不接受,他媽在某個清晨躍樓而下,是為了去找他舅舅梅寶山。
而就跟聶榮總是在說自己愛他,是為他好一樣,梅潞亦然,總說愛他,說一切都是為了他,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聶耀其實早就看穿了,他們為的都只是自己對金錢的欲望。
他也不過是他們想要做惡,卻跨不過道德倫理那道坎時,為自己而找的借口而已。
可是他們卻偏偏要他來背負那沉重的,愛的名義。
聶耀踉蹌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骨灰和錄像推回安秘書:“處理掉吧,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