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也得磕,大人當得起這樣的大禮。”有人說道。
“這話說得我就慚愧了,”陳韶正色道,“正是因為官府的不作為,才導致各位鄉親過著這種苦日子。真要認真算計起來,該是我給各位鄉親磕頭賠罪才對。”
說著一撩衣擺,就要作勢下跪。村民見狀,立刻朝著兩邊散開了。陳韶停住動作,作揖道:“各位鄉親不愿意受我的禮,同樣,我也不愿意受各位鄉親的禮,所以磕頭這種事,咱們就都不要做了。我們高高興興領完糧食,回去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等明后兩日我們清算完莊子里的東西,再請各位回來拿回原本屬于你們的田地,好不好?”
在大聲的應好聲中,糧食一撮箕一撮箕地發放下去。而隨著這些人帶著糧食回村,處于觀望中的各村村民看到后,也爭先恐后地帶著家伙什飛快地朝著莊子趕了過來。
月色由亮變暗。
陽光由暗變明。
忙碌了整整一夜,領糧的隊伍不見短,反而越來越長。
“大人,”在陽光刺破薄云,灑下萬丈金光之時,大石村的婦人們提著籃子過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沒什么好東西,各位大人忙碌了一夜,且將就著吃一點吧。”
陳韶道過謝后,安排著退下來的兩批羽林衛吃去了。
“各位大人慢慢吃,村子里還有呢,我們這就回去拿。”幾個婦人將飯菜擺好之后,便又轉身走了。
蟬衣看著羽林衛手中白白的大米飯,紅著眼說道:“我們這么多人,他們領回去的大米全煮給我們吃了。”
倚在不遠處閉目養神的李天流聽到她的話,睜眼朝著羽林衛手中的米飯看去。看到他們碗里不帶一絲水分的干米飯,眉梢微微一揚后,一種未知的情緒突然從心底翻涌上來。看一眼陳韶,又看一眼還在領糧的老百姓后,淡聲說道:“一會兒吃完飯,扛幾袋米給人家還回去!”
正吃飯的羽林衛們心底也正動容著呢,聽到他的話,都齊聲應了句是。
陳韶看他一眼后,踱步走到他跟前。李天流微微睜眼,看到是她,又閉上眼睛道:“什么事,說。”
看出他面上的疲憊,陳韶也干脆地說道:“派個人回郡城,將丁立生、胡慶魯和陶明等人帶過來。”
李天流又睜開了眼睛,看一看領糧的隊伍后,又看回她,“人不夠用?”
陳韶搖一搖頭,上前一步,又轉過身,與他并肩看著領糧的隊伍道:“文家的莊子肯定不止這一個,作惡的莊子也肯定不會只有這一個,查一個是查,查兩個也是查,那就全查了吧。至于讓陶明他們過來……如今官場上多是只會紙上談兵的儒生,會做實事的人少之又少。而會做實事不是天生的,總要從底層一步一步歷練出來。眼前這么好的歷練機會,當然不能讓他們錯過了。”
李天流道:“你想提拔他們?”
陳韶‘嗯’一聲,難得與他坦誠地說道:“國家只有足夠安穩的時候,才容得下百花齊放,如今外憂內患,沒一處太平,想要讓大棠繼續走下去,必須啟用有熱血、有干勁的年輕人。”
李天流又掃一眼吃著飯的羽林衛后,朝后勾一勾手,兩個羽林衛快步上來。將她的要求復述了一遍,李天流又道:“快去快回!”
“等一下。”陳韶叫住兩人,“讓胡慶魯過來時,帶好大石村、大樹村、柳家鄉、興豐鄉、上萬村、平頭村及安陽鄉的戶籍資料。”
這七個村子,都坐落在文家莊子的周圍。
兩個羽林衛領命去了。午后不久,兩人就帶著丁立生、胡慶魯與陶明等人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傅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