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答道:“十五歲。”
有十五歲?
陳韶忍著取她骨盆確認年紀的沖動,先從頭到腳掃視了一下她的骨骼。顱骨的頂骨有沖撞傷,舌骨骨折,肋骨有兩根骨折,骨盆微裂,一側的坐骨結節碎裂……尸骨的主人,也就是陶平在生前曾遭遇過非人的折磨。陳韶壓著心底越來越甚的怒意,小心地將骨盆取出來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后,確定了她的年紀確實在十五左右。
十五歲,骨量卻只有十歲,看一眼陶義與陶紅,又看一眼周圍村民,無一不是皮白骨。
文家,好得很!
陶義小兒子陶全的棺槨也挖了出來。
棺材蓋子打開時,陳韶并沒有急著上前。看著陶全的棺材,她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李八娃。李八娃是家中唯一的男孩,生前受盡了溺愛,可他被害死后,他的爺爺奶奶、大伯大娘及爹娘卻連一口棺材也舍不得給他。而在這么一個窮僻的村子,同樣是孩子,同樣是被人害死,陶全不僅有棺材,還有一個獨立的墳塋。
兩相對比,還真是諷刺呀。
陳韶上前,看著棺槨內從腰椎處斷成兩截的尸骨,怒火瞬間被點燃。再看到手臂、肋骨、腿骨等多處骨折時,忽然怒極而笑。
已經戌末。
糧已經分完。
陶明等人都趕了過來。
駱爺睡了幾個時辰,也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看到被挖出來的幾副棺槨,他的面色又欣慰又難過。欣慰于文家作的惡終于有人看到,難過于他的大仇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報。
陳韶看一眼天色,吩咐傅九:“你帶他去把文家作惡的證據都整理出來。”
“不用整理,小人在收集他們作惡的證據時,就已經將他們分開了。”駱爺說著,轉向傅九道,“傅爺應該將裝證據的箱子都搬回來了吧?”
傅九點頭:“都搬回來了。”
駱爺立刻道:“每個箱子的右下角,小人都簽了一個字。您去仔細找一找,找到簽著文字的箱子,那就是文家的證據。”
傅九看向陳韶。
陳韶問:“多少個箱子?”
傅九道:“十個,我昨天晚上來回跑了三趟,才將那些證據從那個山洞全部搬完。”
這么多?陳韶瞥一眼駱爺,示意傅九去搬文家的證據后,問他道:“文家有多少個這樣的莊子?”
駱爺謹慎地答道:“具體有多少個,小人不清楚,但就小人知道的而言,已不下十個。”
陳韶道:“你知道的這些莊子都跟這個莊子一樣?”
駱爺剛答完‘差不多’,就有嗒嗒的馬蹄聲傳過來。陳韶聞聲看過去,丁立生騎著馬正好駕馬拐了過來。對上她的目光,丁立生趕緊‘吁’一聲后,翻身下馬,一路小跑著來到她的跟前,抹著大汗說道:“公子,人都帶來了。”
陳韶看向在他身后過來的人。
當先的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及一個年過五十的中年人。老人手中又拖著一人,年紀在三十至三十五歲之間,雙手被反綁在手后,繩索就是從他雙手之間牽出來的。衣裳破爛,雙手、后背、腿上都能看到摩擦的血跡。三人身后,跟著五六個管事。管事身后,還跟著二三十個下人。下人身后,才零星地跟著十五六個衙役及跟過去的那兩個羽林衛。
一眾人騎馬到了丁立生下馬的位置,也飛快地翻身下馬,急急朝著這邊趕過來。來到近前,老人一把將人拉到近前,又一腳將他踢跪到地上,痛聲道:“這孽障,小人已經將他帶來了,公子是殺是剮都行!至于那些欺上瞞下、為非作歹的畜生,小人也已經派人去捉拿他們了,等捉拿回來,小人必定第一時間送到公子這里!”
說完這些,不等陳韶回應,他又轉過身,痛心地朝著周圍的村民深深一揖道:“是文某管教無方,讓各位鄉親受苦了!各位鄉親放心,這些畜生欺上瞞下搶奪來的田地,等公子處置完這個孽障,文某立刻還給大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