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由著他們發泄之時,跟著李天流去莊子上的其中一個羽林衛快步進了大堂。
“公子,莊子那邊鬧得有些大,將軍讓我回來請你去一趟。”羽林衛飛快看一眼大堂的情況,壓著聲音稟報。
陳韶擰一擰眉,同樣壓著聲音說了句‘我知道’后,敲一敲驚堂木,接著往下問道:“什么欠條?”
“前兩年蓋新房,還差兩貫錢,就找隔壁村放貸的老楊借了一貫。”錢大爺的大兒子也開口了,嗓音干澀,隱隱帶著兩分顫音,“原本說好的是一厘利,拿到錢后,卻變成了五厘。好田好地都被朱家和顧家占去,又有一家子要養,憑我們兄弟兩個如何起早貪黑,也還不上欠的那錢。昨日夜里,周松拿著欠條來家,要我們連本帶利的一次還清,不還清就要拿虎子和二娃抵債。我們好求好說了半晌,他就說只要我們……”
錢大爺的大兒子狠狠甩了自己幾耳光后,又才痛哭著繼續:“我就是個畜生,大人砍了我吧,是我害死了爹,我不是人……”
錢大爺的大兒媳哇一聲哭倒在了地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是爹,是爹自愿的呀……”
錢大爺的二兒子與二兒媳也跟著哭了起來。
“說清楚!”陳韶冷漠地問道。
“周松說只要讓爹喝下毒藥,讓我們拖著爹的尸骨到惠民藥鋪討要說法,欠的那些錢就可以一筆勾銷。”錢大爺的二兒媳邊哭邊說,“我們要用房子抵那些欠債,他不要,他說當初我們拿的是他們的錢,現在他們也只要錢,我們哪里湊得出來那么多錢……他要帶走虎子和二娃,爹,爹平常最疼孩子,就不顧我的勸阻,應下了喝毒的事……”
面對百姓唾棄‘你們怎么不喝’的話,錢大爺的二兒媳霎時繃不住了,“你們知道什么,你們以為是我們不想喝那毒藥嗎,是他不讓我們喝,他說只有到惠民藥鋪看過病的人才能喝,爹上午才著的涼,下午我們就帶他來惠民藥鋪了,我們哪里不孝順他了?村里的人,就找不出來比我們更孝順的了。”
陳韶不為所動地看向錢大爺的大兒子,“周松是哪里人?”
錢大爺的大兒子搖頭,他不認識他,昨日夜里,他也是第一次見他,是他鬼迷了心竅,才眼睜睜地看著爹喝下那碗毒藥而無動于衷。錢大爺的大兒子心像是被鉆了個洞一般,痛得邦邦捶了胸口兩拳后,又忍不住扇了自己幾耳光。
錢大爺的大兒媳趕緊撲過來抓住他的手,哭著叫著讓他不要再打了。
陳韶冷冷地看著兩人,“老楊是什么人?”
“就是個放貸的,”錢大爺的大兒媳哭道,“不知道從哪里聽來我們建房子差錢,找上門來說可以借錢給我們,明明借錢之前說得好好的,結果我們才把錢拿到手,他就變了卦……”
“帶路,去把那個老楊帶來太守府!”陳韶漠然命令。
田地都已經還給他們了,錢和糧也給他們發了,他們遇到事,第一時間來找她,她不會不給他們解決,他們自己選擇了保孩子舍老人,現在再來賣可憐,無非就是不想死,沒什么值得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