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又問:“才說為什么只找了胡麻子一個人,這就又來了。他們這是要將你留在悉唐縣的意思?”
陳韶也沒有想到最大的嫌疑人,最后查出來竟是這樣一個性子。想一想洪源郡的人人皆‘惡’,再想一想金知縣與金致遠,陳韶搖一搖頭后,答道:“應該不是。七月的時候,我才開始著手調查那幾家,胡麻子真要那個時候動手,的確可以耽誤我一些時間。現在事已經過了,即便想將我留在這里,也不該是那幾家的族人。而且……”
陳韶想一想后,才接著說道:“那位像戚老爺的江南商人,很有可能并不是特意從江南過來圍魏救趙,更像是來這邊做別的事,看到我在查他們幾家,順手為之。總之,等金鉤坊的掌柜到了,先審一審他再說。”
隨金致遠過來的是一位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模樣俊俏,帶著一身書生氣。頭發一絲不茍地用木釵束著,身上棉袍雖舊,卻干凈整潔。進到大堂,年輕人撩起衣擺跪到地上,動作不慌不忙,可見良好教養。
“學生盧明遠見過大人,見過將軍。”盧明遠給陳韶和顧飛燕各磕了一個頭。
看他如此彬彬有禮,陳韶的聲音也不自覺地緩和下來,“聽說你想找我做主,不知要我給你做什么主?”
盧明遠又磕一個頭后,才娓娓道來:“學生是清道縣人,時年二十三。三年前,皇上病重,不知從哪里傳來的謠言,說是朝廷要廣選十二至十六歲的女子填充后宮,以為皇上沖喜延壽。清道縣富商張萬金不愿其女入宮受苦,便找了媒人上學生家中說親。學生家窮,本無力娶妻生子,猛然遇到這般好事,自然不會推拒。這是學生與張小姐的婚書及張小姐送學生的青絲信物。”
仔細地將婚書及信物拿出來,以證他說的不是假話后,盧明遠又繼續:“學生與張小姐定親之后,曾東拼西湊了五十兩銀子為聘,以示誠意。按照張萬金的承諾,學生與張小姐該在今年十月完婚,但沖喜延壽的謠言散去,張萬金心生悔意,不愿再將張小姐嫁與學生受苦。學生去年府試未中,也自知配不上張小姐,正琢磨著上門退親之時,張萬金的婦弟卻一紙訴狀先一步將張萬金告上了縣衙。”
陳韶聽得有些糊涂,但并沒有打斷他。
盧明遠緩了緩情緒,又接著說道:“張萬金找到學生,自訴張小姐幼時,他曾與其婦弟給張小姐及其外甥定過親事。只因他在悉唐縣來做生意,遠水救不了近火,方才瞞下此事,讓張小姐又與學生定了親。如今,其婦弟帶著外甥前來商議娶親一事,得知張小姐又與學生定了親,一怒之下,便將他告上了縣衙。”
說到此處,盧明遠臉上流露出些許憤怒的情緒,“學生原本就打算退親,聽到他的話,明知是借口,還是允諾了退親一事,只是讓他歸還學生曾送去的五十兩聘禮即可。張萬金應下了,可第二日他又反悔了,他不承認學生曾送過五十兩聘禮。他的婦弟更是又一紙訴狀將學生告到縣衙,誣告學生倚仗婚書行騙錢之舉。”
“清道知縣收取贓銀,處處偏袒。”
“幸好學生早有準備,將真的婚書與信物藏在秘處,又另備了一份假證。否則,學生今日就算是尋死,恐怕也難還清白。”
陳韶聽明白了,讓他起來后,問他:“曾借你錢的那些人家呢,他們沒有出來為你做證?”
盧明遠搖頭:“他們也被張萬金收買了。”
蟬衣疑惑:“還你五十兩銀子就能退的親事,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的誣告你?”
盧明遠眼底涌上絲絲迷茫:“這也正是學生的不解之處。”
“既然不解,那就去弄清楚。”顧飛燕興致盎然道,“清道縣距離悉唐縣不遠,繞過去看一看?”
清道縣就在回洪源郡的途中,只是需要繞一段路。
顧飛燕來到這個世界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再不濟,也是在練兵途中,這還是第一次融入進來,感受這個時代的生活。
陳韶看出她的心思,點頭應允道:“那就過去看一看好了。”
頓一頓,又特意交代蟬衣:“去跟周大人也說一聲,讓他跟著一起。”
張儒沅幾人第一次寫案宗,為盡善盡美,寫得格外慢。陳韶又等了他們一日,才出發前往清道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