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衣驚愕。
顧飛燕則談笑自若道:“他要是看到你們公子是怎么查封金鉤坊的,絕對說不出這句話。”
蟬衣聽了只覺得驕傲,陳韶卻知道,顧飛燕這是在試探。
雖然她和顧飛燕來自同一個地方,目前的目標看起來也一致,但她們分屬的卻是兩個集團。兩個集團下,有無數的人在靠她們吃飯。所以她們不得不謹慎,也不得不爭。
爭什么?
爭利益。
也爭對彼此的信任。
陳韶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解釋:“我查封金鉤坊,并不是因為金鉤坊害人不淺,而是胡麻子既然能在這個地方當打手,必然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這一點從后面我審訊金鉤坊的伙計時,也得到過確認。但昨日我在審訊他的時候,他在我們面前表露出來的卻更多的還是貪財、膽小。心狠手辣可以和貪財畫上等號,卻絕對和膽小畫不上。但傅九去取那一百一十五兩銀子的時候,又確認過他家中并不富裕。也就是說,他的貪財、膽小并不是作假。”
“既然不是作假,那心狠手辣和膽小等于在他的身上畫上了等號。”陳韶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我想來想去,能夠達到這個條件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金鉤坊有人給他做倚仗。”
顧飛燕說道:“狗仗人勢。”
陳韶笑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能讓一個膽小的人變得心狠手辣,那這個勢肯定不能小。金鉤坊的東家是蜀郡人,一年也就來個三四回,肯定不能成為他的勢,那就只剩下一個掌柜和兩個管事了。兩個管事都是掌柜提拔起來的,大小事都要掌柜拿主意,所以這個勢只能落在掌柜身上。昨日審訊那兩個管事時,那兩個管事對胡麻子無論是話里,還是話外,都沒有好話,這說明他們平常的關系可能并不和諧,而這個不和諧的源頭,很可能就出在掌柜身上。鑒于此,胡麻子拿著外快跟著那個長得像戚老爺的人出去,他們會不會立刻上報掌柜?事實就是會,他們已經交代過。”
“再來看金鉤坊的掌柜。昨日我拿著那位長得像是戚老爺的畫像問他有沒有見過時,他一開始是怎么回答的?他說沒有,我連問了三遍,他三遍都說沒有。這是其一。”
“以胡麻子暴露出來的性格,他拿著那二十文錢跟人出去,豈有不告訴他的道理?胡麻子明明已經招供,他回來就告訴了掌柜,但我問掌柜的時候,他卻又否認了。他為什么要接二連三地否認呢?我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認識那位長得像戚老爺的商人。這是其二。綜合以上兩點,在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的情況下,自然是先拘留他,再去強搜證據最為便捷。”
“事實證明,我的推測并沒有錯。”
“我們在他的家中搜到了第三等的青玉佩。”
“他的的確確就是前朝太子黨的人。”
“雖然他并不知道什么前朝太子黨,一直誤以為是在替輔國大將軍做事。”
顧飛燕揶揄:“如果搜完,發現是一場誤會呢?”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陳韶還是說道:“那就當著悉唐縣的百姓給他賠禮道歉。”
顧飛燕的眼底涌出絲絲贊賞,彎身拿起旁邊的茶壺,給她將茶斟滿道:“你既已經查出前朝太子黨的存在,前朝太子黨就不可能再忽視你。與其事事追求完美,不如快刀斬亂麻。”
畢竟劉平康的案子再大,也只是六個人。前朝太子黨真發動兵變,那就是數以萬倍的六個人。孰輕孰重,不言而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