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看向她。
“四百個炸彈,拆了兩百來個,才炸了一個。”顧飛燕低聲說完,反問道,“你這邊,是什么安排?”
陳韶將目前的情況及她的打算,簡單地說了一遍。
顧飛燕總結:“你的目標是,先鏟除雕刻青玉的團伙,再鏟除嘉定茶馬社,最后以利誘使撣國同你合作,鏟除前朝太子黨在劍南道的所有勢力。”
陳韶點頭:“目前是這個打算。”
顧飛燕想一想,問道:“你想鏟除前朝太子黨在劍南道的勢力,而不是人。你是打算,讓這些人沒有了勢力傍身,作鳥散之時,順藤摸瓜,以找到前朝太子黨更多的勢力?”
陳韶也不答反問:“你認為不可?”
顧飛燕搖頭:“我們在明,前朝太子黨在暗,你這個打算很好,只是收效如何,還有待觀摩。”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陳韶嘆氣,“本就是誤打誤撞,才查到的前朝太子黨。云南郡事了,他們若是再次蟄伏,即便還能根據現有的線索一路查下去,恐怕也多是一些不甚重要的爪牙。”
“挺好。”顧飛燕說道,“你先前查案,總是束手束腳,或者說總是想要顧及方方面面,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百姓,但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我不會查案,也不便說你。”
“如今你自己想開,我由不得要多嘴幾句。”
陳韶道:“你說。”
顧飛燕道:“前朝太子黨,不是你先前查的某一個殺人案的兇手,他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你該做的,是挖出這個組織根系,都說樹倒猢猻散,根沒了,再繁茂的樹,也得死。等樹死的過程中,你再來剪除枝枝蔓蔓,愛民護民。至于這個過程中……”
顧飛燕停頓了片刻,才冷靜地說道:“至于這個過程中,要犧牲掉一部分人,是不可避免的。”
又停頓片刻,顧飛燕才說道:“這并非火車往左走會撞一個人,往右走會撞五個人的選題,而是……你想想我們的那些先烈。”
陳韶心頭微震,以陳昭的身份,接手大理寺卿以來,她頭一次,認真地審視自己。
她雖是法醫,但她接受的教育,或者說生長的環境,皆是以人民為重。
因而,她哪怕來了這個世界十余年,重新走上查案的崗位時,她下意識地也事事以百姓為先。
哪怕過程中,她曾有過迷茫與憤慨,可面對百姓熱忱的感激,她立刻又能汲取到繼續的力量。
是以,即便沒有擔好大理寺卿的職責,她也問心無愧。
但現在……
聽著顧飛燕的話,陳韶突然覺得,她或許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你沒有錯。”顧飛燕再次開口,“你的身份,本來就是守護每一個百姓的公道。我之所以說這些,也是我的身份,本來就是保家衛國。”
陳韶沒有接話。
顧飛燕也沒有再打擾她。
沉默了站了片刻,陳韶轉身,回了鐵礦。
站在軍帳前,看著來來去去的礦工與幫忙的百姓,陳韶無聲地回憶著顧飛燕說的那些話。
半晌。
陳韶收回目光,進入軍帳。
顧飛燕說得對。
前朝太子黨,不是簡單的兇手。對付他們,必須有舍有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