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始終
回到宮中,辛九娘頓覺乏累,想著好生歇一會兒,讓伺候的宮人盡數都退了下去,一時甚覺有些頭痛,并扶著額頭罷,突兀道:“眼下琇瑩已經離宮,陳姑娘,哀家這小廟怕是容不下你,還是回去吧。”
這話罷了,就見著內室中走出一婦人,瞧著也上了年紀,偏著姑娘家的衣裳。
“臣女在這兒恭賀太后娘娘,終是大權在握了。”她姿態虔誠的伏低了身子,跪在辛九娘的腳下。
辛九娘道:“這并非哀家所求,不過你這聲‘恭賀’,哀家便收下了,終是你與哀家里應外合,才讓這事情進行的這般順利,不過哀家并不謝你,畢竟陳姑娘也是有所圖。”陳秋水所圖,是太皇太后的性命。
辛九娘亦是。
二人不謀而合,雖從未見面,冥冥中卻都看懂了對方,并設計讓太皇太后失去人心,方可以讓陳秋水在堂而皇之的殺害了太皇太后之后,除卻李琇瑩一人之外,再無人追責。
想著太皇太后終是死了,她便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個老妖婆,終是死的太遲了些。”人都死了,她卻依然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真該在她臨死之前,好好兒的折磨折磨這個老婦人的。”
這般惡毒刻薄之言,辛九娘過耳如風。
她不是陳秋水,當不知陳秋水之痛苦,更沒立場去苛責她。
而正巧,辛九娘也是這般想的,太皇太后手上沾染的鮮血,太多了些!“這一路來,臣女走了頗多歪路,終是不負我父親,手刃了太皇太后。”她圖謀半生,從來都是讓人看不著摸不透的,卻也唯獨在大事了了之后,方才露出本性,竟是格外的有幾分颯爽的味道。
辛九娘慨然嘆之,“當年你處心積慮的要嫁給阿瑾,怕是不為半分真心,你為著的,僅僅是借著端王府,可以一飛沖天,然并非單純為了權勢,只是為著將來可以站得更高,高到與太皇太后可以平視的地步,并徐徐圖之,以報父仇吧,陳姑娘,哀家猜的對不對?”
“太后真真生了副玲瓏心腸,不拘泥于常理,看穿了臣女。”陳秋水道,“正是,臣女從始至終所圖的,都是太皇太后的性命罷了,只是臣女最開始性子軸了些,只想著憑借著自己來,于是方才視太后為敵人,更在后來臣女的義母失勢后,想著先借太皇太后的權勢,并討好于太皇太后,以期許更高,再徐徐圖之,終是臣女低估了太后,于是……”“于是在后來,你刻意露出了馬腳,讓哀家看穿于你,于太皇太后跟前成了個無用之人,讓太皇太后放棄了你,再在柏府中養精蓄銳,是嗎?”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乍然回想,竟仿佛是昨日里才發生的事情。
陳秋水接著道:“卻也正因為如此,臣女發現了太皇太后待裴夫人很是有幾分不同,最后細細理出太皇太后私底下的那些腌瓉事,再查到孫武淼的身上,讓柏華清派人去朔州將罪人孫武淼帶回,做威脅太皇太后的把柄。”
一切方才明了。
“陳姑娘往后想做些什么?”先前李琇瑩離開時所囑托的話,終究還是入了她的心底,這樣一個聰明才智不輸于男兒的女子,若是往后為敵,怕才是大患。
陳秋水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來,“太后怕臣女?”
“哈哈,臣女這么一個老而未嫁的姑娘,有什么可怕的,不論往后如何,臣女總歸是不會與太后為敵的,因為您太可怕了。”
二人竟是有相同的感慨,一時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辛九娘靜想了半晌,突又說道:“卿之才智,若僅僅拘泥于女子閨閣間,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況哀家也不曾想過,這朝中有誰人能配得上你陳秋水委身,既是這樣,不妨投效于皇上,假以時日,便是如男子一般出將為相也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