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隨后,他又繼續說道:
“少校,你去過暹羅的難民營嗎”
梁鴻志少校愣住了。
“年初訪問暹羅的時候,我去過那里,我在那里和那些真臘人聊過,”
李奕軒抽了一口雪茄煙,他的眉頭緊鎖著,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那些武裝分子,不同于我們過去接觸過的任何一支武裝,他們每占領一個村莊,就把農民、教師、僧侶——所有能喘氣的人都趕到所謂的‘合作農場’,男人扛槍,女人種地,孩子學他們的口號。那些人不是正規軍,是用整個民族的血肉堆出來的武裝。”
他頓了頓,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的金邊,說道:
“我們炸掉他們一個陣地,三天之內就能從別的地方補來十倍的人,只要有人,他們就能戰斗下去。”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雨點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李奕軒拿起一份譯電稿,紙頁在他指間微微顫動:
“他們的卡車能從邊境拉來外國援助的大米,步槍,還有外國援助的迫擊炮、火箭炮。我們的炸彈能炸斷公路,卻斷不了他們的補給線——那條線埋在熱帶雨林里,那條路,美國人炸了那么多年,都沒有炸穿他。只要補給線存在,只要還有人,他們就會把戰爭進行下去!我們不可能殺死幾百萬人,但是他們卻可以用幾百萬人的犧牲去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這才是美國人之所以失敗的根本原因!”
有時候,有些國家的戰爭承受能力遠遠超出人們的想象,尤其是這種戰爭,并不是一個國家的戰爭,他們只要戰斗下去,就可以從國外得到源源不斷的武器、物資。
梁鴻志少校的喉結動了動:
“美國人做不到的事情,并不意味著我們做不到,如果我們……”
“美國人”
李奕軒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嘲諷:
“他們在越南陷了八年,他們損失了幾萬人,費了幾千億美元,可是到最后還不是要跟北越談判我們為什么要跳進同一個泥潭”
在說出這句話之后,李奕軒直接了當的說道:
“告訴金邊,我們愛莫能助。”
梁鴻志少校還想說什么,卻見李奕軒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城市。雨幕中的長安市區朦朧一片,像個隨時會被烏云吞噬的幻影。
“主任,”
梁鴻志少校的聲音低了下去,他仍然堅持道:
“我們都非常清楚,如果金邊陷落,會發生什么,他們在金邊的的勝利會鼓舞河內,河內會不顧我們的警告,發動他們的統一戰爭……西貢恐怕撐不了多久。到時候,他們的意識形態會像洪水一樣漫過中南半島,直接威脅我們的邊境。”
他口中的“我們”,指的是“南洋自由貿易區”,指的是東約組織成員國,指的是他們整體安全受到威脅有。
辦公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雨點敲窗的聲音在空曠中回蕩。李奕軒轉過身時,他并沒有說話,而只是默默的抽著雪茄,在接連抽了幾口之后,他才說道:
“你說得對,這是遲早的事。”
他忽然指向地圖上暹羅與真臘的邊境線,說道:
“但我們要做的不是去救別人的首都,而是把這里筑成銅墻鐵壁。”
隨后,他的手指在邊境線上劃出了一條線,然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