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張正陽又說道:
“我們現在正在通過有關渠道,與你們的高層商討相應事宜。”
什么是有關渠道?
就是另外一邊了,他們之間確實正在進行溝通。
在張正陽的堅持下,那個帶胡子的軍人在通過電臺與另一邊聯絡后,很快就命令他手下的士兵撤到了代表處外,然后隔著鐵門監視著他們。
在鐵門口的是一位大約只有十三四歲小士兵,年紀很小,似乎有點靦腆。秦俊飛見他披在肩膀上的水巾實在是太破舊了,就拿了一條全新的水巾給他,他感激地接過來,小心地向周圍望一望后,悄悄地告訴秦俊飛說道:
“你們離開的時候,盡量多帶一些東西吧,到了外面暫時不能回金邊了。外面吃的、住的都有困難,最好多帶一些食物。”
秦俊飛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其實在那個胡子軍官宣布要所有人撤出金邊的命令時,他就已經想到了金邊的居民,在短期間內,不可能再回到這座城市了。
因為“美機要轟炸金邊”的說法,不過是一種欺人自欺的說法,根本不值一提,既然美國已決心退出越南戰爭,他們又怎會再轟炸金邊,何況美軍從來都沒有直接介入過真臘,如此幼稚的謊言,只有鬼才會相信。
但是普通人壓根就沒有任何選擇,他們只能按照命令匆匆忙忙的收拾能收拾的一切行李,然后離開這座城市。
而在各國使館的陽臺上,那些留守的人們站在那里看著市民們匆匆的離開這座城市,以躲避所謂的“轟炸”。
而代表處里的避難的人們,也心情復雜的看著市民們疏散,雖然他們并不知道美軍會不會轟炸,但是留在這里似乎是更安全的選擇。
況且,現在哪怕是先前最固執的人,這會也已經認識到了危險,直到現在他們才愿意離開這個他們自幼生長的國家,拋棄他們多年積累的家業。
也就是在這種復雜的心態中,總算是有好消息傳來了,經過溝通,委員會同意暹羅空軍派遣五架運輸機從機場接走滯留在金邊的唐僑以及西方國家的記者和使節。
三天后的清晨,又有一隊士兵圍住了代表處,所有國家的使館前方都是如此,也不是說所有,只有一個地方是例外。
在張正陽的組織下,滯留在代表處的上千名僑民排著長隊,提著簡單的行李走出了代表處,在代表處外,士兵們檢查著他們的護照。
他們大都持有臨時頒發僑民護照,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分別。在檢查了護照之后,人們排著長隊走出了代表處。
沒有汽車送他們離開,所以只能步行,一路上,還有加拿大、英國以及法國等西方國家的使館留守人員以及記者加入他們的行列。
人們就這樣步行著朝機場走去,城市的上空,陽光依然是那么燦爛,周圍的空氣依舊是那么灼熱。
馬路旁、行人道上,一列列整齊的樓房、一棵棵枝葉茂盛的酸子樹,仍和昔日一樣,但總教人感覺到似乎是缺乏了一些什么東西。
跟在人群中的秦俊飛想了很久,才想起路邊到底少了什么——缺乏過去那種城市特有的生機。
在死氣沉沉的長街上,看不到一輛汽車、三輪車或其他的車輛,更沒有以前那些熙熙攘攘的行人。
街道兩旁的商店的店主們,雖然是在匆忙中被逐出家門,但他們還是依照過去多年的習慣,把店門鎖好才離開。
整個城市就好像童話故事中被魔法催眠了的國家一樣,城市在沉睡著,市民在沉睡著,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落入一個陰森而死寂的夢境中,無法蘇醒過來……
遠處,有零星穿著黑衣的戰士,從靜悄悄的街道上走過,他們看到這支隊伍的時候,只是看了幾眼,但是并沒有過來干涉。
而與此同時,有不少老鼠在小巷中,旁若無人地亂竄起來,這些的老鼠,平時只是偶爾一見,現在居然成群結隊,到處大搖大擺,似乎在一夜之間,它們接管了這一座城市,代替人類成了這里新的主人。
不僅只是老鼠,還有成群結隊的流浪狗,在這無人的城市中游蕩,這些流浪狗,原來大都是市民們豢養的寵物。
過去它們可能都是主人們的心肝寶貝。當大難臨頭,主人們自顧不暇匆匆出走時,只有少數一些狗有機會跟著主人一齊走,其他大部分被遺棄在屋里和街上。
失去了主人的狗,也和它們的主人一樣無家可歸,只好在馬路上無目的地亂走,饑餓使它們像狼群一樣,它們結成群,成群結隊的在毫無人煙的城市中行走著。
當這些野狗看到這些人的時候,并沒有走過去而是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他們,沒有人知道在過去的幾天中,這座城市發生了什么。
但是現在,野狗、人們,就這樣成為了街頭僅有的存在,周圍的環境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