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湖面鍍上一層碎金。
陸江年赤著腳踩在木舟上,竹篙輕輕一點,小舟便滑入蓮葉深處。
元婉如坐在船頭,素白的裙裾垂落水中,指尖撥開層層疊疊的蓮葉,忽而驚喜地輕呼一聲:”你看,這顆蓮蓬好大!”
陸江年回頭,見她半個身子都探出去,忙伸手扶住她的腰:”當心掉下去。”
元婉如卻笑盈盈地摘下那顆飽滿的蓮蓬,指尖一挑,剝出幾粒青蓮子塞進他嘴里:”嘗嘗,甜不甜?”
蓮子清甜微苦,陸江年卻只看著她沾了水珠的睫毛,低聲道:”甜。”
也不知說的是蓮子,還是人。
自從那天和陸江年一起摘蓮蓬之后,元婉如就愛上了這個消遣,最近每天下午,都要安排一次。
閑來無事,她就會數著陸江年劃船的節奏:竹篙入水三聲,小舟便穿過九重蓮影。
陸江年則更愛看她探身去摘蓮蓬的模樣:鬢邊碎發被風撩起,鼻尖沁著細汗,偶爾被蓮莖刺了指尖,便蹙眉輕
"嘶
"一聲,卻仍不肯停手。
有時興起,他會在荷塘深處停舟。
她伏在船邊撩水,他便解了外袍蓋在她背上,自己倚著船尾假寐。
蓮香浮動里,忽覺頸間微癢,睜眼一看,是她用荷莖輕掃他的喉結,眼里盛滿狡黠的光。
“娘子又調皮。
"
他睜眼,無奈看著她,她笑著要逃,卻被他一把拽回。
木舟劇烈搖晃,驚散一塘游魚。
潑濺的水珠里,他吻住她沾了蓮汁的指尖:
"娘子越來越淘氣了,為夫甚是歡喜。
"
這些日子,他們過得極是逍遙。
每一天清晨,陸江年一改往日的作風,常常陪她酣睡至日上三竿。
兩個人一起用膳,膳桌或許擺在屋里,或許擺在涼亭。
吃飯的時候,氣氛都格外甜蜜。
而且,元婉如感覺得到,在別院中,不僅是她,連陸江年都放松了許多。
記得有一次,陸江年正要喂她喝粥,她順勢張開嘴巴,他卻轉腕送進自己口中,笑得眉目鮮活,就像一個青春洋溢的大男孩。
午后,他們會去別院后頭的竹林消磨時光。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陸江年居然會彈琴。
她舒服地歪在躺椅上,看著陸江年取出一張古琴,指尖輕撥,琴音清越如山澗流水。
第一次聽的時候,她差點驚掉了下巴。
”你竟會彈琴?”
“學過一陣,琴藝不精,不喜歡在外頭獻丑。”
他淡淡道,”不過,彈給娘子聽,就不一樣了,娘子可別嫌棄。”
元婉如笑得眉眼彎彎:“我都不會彈,怎么會嫌棄你。”
對于音律,她真的是門外漢,反正,她覺得陸江年彈得還不錯。
琴音悠悠,竹林沙沙,有時候,她聽著聽著,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快樂的日子,一晃而逝,他們來到別院,竟然已經過了七八天了。
這日,元婉如坐在廊下編花環:
"今天衛尉卿的人來找你了,是不是皇上尋你回京了?”
陸江年正在一旁舞劍,他聞言動作一頓:
"不錯,皇上密旨,傳我明日入宮,想必是,大麓山發現了一些事情,皇上想要召我問詢。”
元婉如有些悵然地環顧了一眼四周,眼里浮現出絲絲不舍。
陸江年走過來,撥弄著她手中的花環:“舍不得走了?”
”有點。”
她抬頭看他,”本以為二皇子會按捺不住,沒想到他竟這般沉得住氣。”
陸江年唇角微勾:”沒到最后,什么事情都不好說。”
“中午我已經傳信回府給娘,告訴她我們明日便回京,想必娘會讓申姨娘收到風聲的,二皇子未必肯放過這個機會。”
“別院在這里,又跑不掉,下次我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