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鎏金蟠龍香爐中,一縷青煙裊裊升起,龍涎香的馥郁在屋內緩緩流淌。
陸江年身著墨色云紋錦袍,腰間玉帶映著晨光,如一柄出鞘的利劍般挺立在殿中央。
他眉眼沉靜,仿佛一泓深潭,不起半點波瀾。
"皇上圣明。
"
他拱手行禮,聲音不疾不徐,
"昨夜臣歸家時已近三更,內子別的都沒提,獨獨說了這事。
"
皇帝正執朱筆批閱奏折,聞言筆尖微頓,他抬了抬眼皮,饒有興致地問道:
"哦?她是怎么說的。
"
陸江年唇角微揚,冷硬的輪廓瞬間生動起來:
"回皇上,內子素來養在深閨,膽子比兔子還小。
"
他眼中泛起溫柔漣漪,“那日被您召進宮中,她被梁妃質問的時候,手里一片冰涼,差點都要被嚇哭了,她從沒見過這么兇的人。
"
殿外忽起一陣涼風,吹得屋外樹木上的葉子,沙沙作響,陸江年的聲音在這靜謐中格外清晰:”臣問她,回家后是不是嚇得不敢入睡,她竟說……
"
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似是難以啟齒。
"但說無妨。
"皇帝索性擱下朱筆,身子微微前傾。
案上那盞君山銀針正氤氳著熱氣,茶香與龍涎香交織在一起。
陸江年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無奈又寵溺的光芒:
"她說……因著皇上在場,反倒不怕了。
"
“這是為何?”
皇上想起那天,元氏那張慘白的臉,若說她嚇得睡不著覺,也有些道理。
陸江年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幾分寵溺,
"家父常在家中說起當年隨皇上征戰沙場的往事,又時時告誡我們要忠君報國,內子耳濡目染,對皇上崇敬非常。
"
陸江年忽然抬頭,目光澄澈如秋水:
"有時臣與她閑話邊關舊事,她還說……
"
話到此處又戛然而止,似有躊躇。
"嗯?
"皇帝指尖輕叩案幾,眼中興味更濃。
"她說……
"陸江年像是下了極大決心,聲音卻愈發堅定,
"說皇上英明神武,竟敢用臣這樣的愣頭青當一軍主帥。
"
他直視龍顏,一字一頓道:
"在她心里,皇上英明神武,無所不能,有皇上坐鎮,她絕不可能受人冤枉,是皇上給了她底氣,便是天塌下來也不怕。
"
話音方落,殿外恰好傳來晨鐘聲響,渾厚的余韻在宮墻間久久回蕩。
皇帝怔了怔,忽然撫掌大笑,笑聲驚起了檐下棲息的雀鳥。
這些年,皇帝聽慣了朝臣們精心雕琢的阿諛之詞,那些華麗的辭藻就像鍍金的籠子,華美卻空洞。
而今日從陸江年口中聽到的這番質樸言語,卻像一泓清泉,直直地流進了帝王心間。
"哈哈哈!
"皇帝突然撫掌大笑,笑聲在殿內回蕩,他眼角笑紋舒展,仿佛年輕了十歲,”朕總算明白你為何后來對她傾心了,這元氏,倒是個妙人!
"
陸江年垂首而立,嘴角噙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他心道:我家娘子何止是妙人,分明是九天仙女下凡塵,那些翻云覆雨的手段,皇上您怕是連想都想不到。
"她還說了句大不敬的話......
"陸江年故作遲疑,聲音又低了幾分。
見皇帝示意繼續,他才低聲道:
"說皇上看著比太子殿下還要英武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