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事情,朝中揣測頗多,卻無人敢議論。
朝中的人都在觀望等待,不知道皇上到底要怎么處置二皇子與梁妃。
他們卻不知道,皇上也在等一個人。
同樣的,太子和陸江年,也在等一個人。
這天五更鼓剛過,一隊風塵仆仆的人馬便踏著晨露進了京城。
衛國公梁敬有白發蕭疏,卻仍挺直著當年在戰場上受傷的腰背。
他望著熟悉的宮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當年隨先帝在此策馬揚鞭的景象猶在眼前,如今卻要以戴罪之身入宮。
"老臣梁敬有,叩見陛下。
"
冰冷的金磚地上,老將軍重重跪下,地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皇帝望著這位曾救過先帝三次性命的老人,發現他素衣之下的身軀,竟已佝僂如斯。
"衛國公請起。
"
皇帝聲音放緩,
"朕召你回京,是......
"
"老臣有罪!
"梁敬有突然打斷圣言,花白的胡須劇烈顫抖,
"治家無方,養出這等大逆不道的子孫!
"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打開之后,雙手奉上,
"先帝所賜,老臣無顏再留,還請皇上收回!
"
殿中侍立的太監們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能免九族死罪的金牌啊!
皇帝目光落在金牌上,先帝臨終時
"善待梁卿
"的囑托言猶在耳。
他緩步下階,親手扶起老臣:
"國公年事已高,這些年不在京城,梁尚炯所為,與你何干?
"
“陛下圣明寬仁為懷,不肯遷怒,是天下之幸。”
“可養不教父之過,老臣萬死難辭其咎。”
梁敬有伏地不肯,老淚縱橫:
"老臣只望陛下開恩,饒過二房那幾個孩子。
"
他重重叩首,額上頓時見了血痕,
"他們早與長房決裂,實乃無辜牽連。
"
"老國公,有話起來慢慢說。
"
皇帝打斷他,并沒有接過金牌。
“你多年不在京中,如何斷定二房絕不知情?”
梁敬有長嘆一聲,抬頭看向帝王,眼中盡是復雜。
他明白,皇上還肯見他,給他這一份體面,完全是看在先帝的份上。
衛國公當年也是一員虎將,如今兩鬢斑白,手中那塊免死金牌熠熠生輝。
只可惜,多少赫赫戰功,無數次死里逃生,終究抵不過兒孫作孽。
梁敬有聲音平淡,揭開一段塵封多年的家事。
"老臣出身隴西寒門,當年在軍中,多虧恩師文將軍提攜。
"
他眼中泛起追憶之色,那年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百夫長,文將軍卻將獨女許配給他,對于他來說,如同再造之恩。
雖然成了家,但是那時戰事不歇,他常常在外,家鄉都沒能回去過一趟,這一晃就是八載。
"等臣得勝受封,重新回朝,“梁敬有喉頭滾動,”返回老家欲要接雙親入京奉養,才發現他們竟然已為臣另娶了一房妻室。
"
"那女子是鄰村農家女,在臣離家的這些年,侍奉雙親,操持家務。
"
皇帝只知道梁敬有的嫡妻是文氏,還有妾室寥寥,卻不知道二房妾室原來有此淵源。
"臣實在不忍辜負,“梁敬有的聲音低了下去,”便將她也接入京中,立為二房。
"
文氏對二房百般刁難,可那農家女卻始終溫順隱忍。
更重要的是,梁家二老,對二房青睞有加。
說實話,梁敬有夾在父母妻妾之間,也是為難多年。
梁家二老相繼去世,梁尚炯和二房所出的庶弟梁尚德都已經長大成人了,為了平衡關系,梁敬有一直都刻意打壓二房。
庶子梁尚德一直碌碌無為,兩房看起來,相安無事。
可這個平衡,卻被梁思打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