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出密道回到墓外,見到天上已經淡去一半的殘月,以及遠處即將冒頭的晨陽,江涼夜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明明在里面待了不到兩個時辰,卻似乎已經過了幾百年。
一想到父親真正的,永遠離自己而去了,他的心就又是一陣絞痛。那瞬間撲面而來的哀傷,簡直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敢在此久留,于是發足狂奔起來,之后不知怎么就在路上遇見了雪飛。
雪飛見他一臉憔悴,也不太去親熱他,一人一鹿一前一后的下山了。
他們下到峰底時,天已全亮了,一路上竟也沒有守衛,并有游人已經在往山上走,不知是去給先祖祭墓還是去瞻仰人王。
混混沌沌間,江涼夜跟著雪飛回到了淺云客棧。
客棧才開門,其中人影稀疏。江涼夜也不管有沒有熟人,路過別人并不招呼,徑直往自己屋子而去。進入屋中,他一頭栽入柔軟的床里,但并不是為睡眠……他睡不著……是為哭。
人只有到了這種時候,才會明白,原來失去至親的痛,并非驚天動地,而是幽幽的,只有個人自己明了。就像是,在角落里,將心一點一點的撕碎。那股傷痛開始像洪水猛獸,給人以猛烈沖擊,然而真正的痛苦卻在后頭……每一個寂靜的時刻,離別的場景都會在腦海里里無數次重演,悲傷也會被無數次重溫。
不知過了多久,江涼夜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抬起頭一看,才發現是苦義爺爺。
“涼夜,怎么了?到離開的時候了。”
“離開的時候……離開,去哪?”
“西京,宗門大比,你怎忘了?”
“啊!好好,離開。我……我沒事,那我收拾一下便出發。”
苦義見他不想說發生了什么,也就沒有多問,于是出去等他。
江涼夜抹掉臉上的淚,去照了照鏡子,發現眼睛已經腫得不像樣子,便要從石戒中取出藥粉擦一擦以消腫。但是他剛取出,又想到:我為父親心痛,乃是天經地義,真性情所在,又何必遮遮掩掩,反倒顯得不真誠。
于是他終于沒有給眼睛消腫,只是收拾了一下衣物,和心情,便出門了。
沒想到他一出門,迎面便見到了楊璞。
“哎呦,她怎的來了?給她看到我這副樣子,那可……罷了!她看到便看到吧,我在她面前又何必如此謹慎,反正她對我不冷不熱,我也不必擺出一副完美的樣子。”
江涼夜本想對著楊璞笑一笑,可是竟發現自己哭得太久,臉部的肌肉已經適應了哭的表情,如今要笑一笑卻辦不到,所以只好一直保持木然的神態。
“江涼夜,我來看看你恢復的怎樣……你的眼睛,怎么腫了?還有你身上,怎么遍體鱗傷的!”
楊璞本來語氣十分平靜,可是看到江涼夜的眼睛和肌膚時,卻又帶上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