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的言辭是危險的。
就連諸神也不敢輕易靠近【污墮】,欲海的潮汐聲起,這寰宇上下無人不恐懼。
人們恐懼的不是【污墮】本身,而是自己那無法壓抑、無法制止、無法摒棄的欲望。
就像程實所說,人皆有欲,可一旦這份欲望無止境地放大,哪怕生出它的初心是好的,結果卻未必。
神明以信仰為根,欲海以欲望為水,水漫則根腐,水涸則根枯。
若無欲海影響,根系自然生長,若離欲海太近,那信仰的土壤便會便被欲望漫灌,化作新的欲海,這也是諸神對【污墮】敬而遠之的原因。
沒有哪位神明會允許自己的信徒靠近【污墮】,所以在程實說出這些話的一瞬間,【欺詐】冷笑一聲,看向小丑頗有些怒其不爭道:
“天下賭局,本就有贏有輸。
若只贏而不輸,世間何須再有【欺詐】一途?
我如此器重于你,你卻只因一個不知所謂的【湮滅】神座便與我的意志背道而馳,甚至不惜以身靠近【污墮】......
可笑!
不愧是小丑,除了引人發笑,再無他用。
我到底是眼拙了一回,好,既然你執念如此,那今日種種便算作小丑的落幕表演好了。
【虛無】還用不著借【沉淪】的手正名,更何況這還是【虛無】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選擇遠離【虛無】,你會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
我以【虛無】主宰的身份,賜予你,一個惹人發笑的背叛者,即死之刑。”
說著,那雙眸子竟然一秒轉冷,罕見地拉低了眼角,于頭頂生出無數虛空冽風,徑直朝著程實席卷而去。
祂居然打算在這里賜死祂的信徒!
這一下,全場皆驚。
【公正(秩序)】一言不發,耐心等待;【湮滅】冷笑連連,坐看內訌;【記憶】低眸垂目,一心記憶;【繁榮】......坐不住了。
一整場都只睜過一次眼的紅霖聽到【欺詐】居然全盤否定程實并要處死他的那一刻,她直接咆哮著化身熊靈,朝著程實的方向飛撲而去。
她知道自己擋不住【欺詐】,但是她至少能擋住那虛無的狂風,哪怕只有一秒,也能讓自己的朋友多活一秒不是嗎?
她一直說要庇佑自己的朋友,也一直踐行著心中的信條。
但這次,她失敗了。
因為她剛剛越過【死亡】的頭頂,便被那巨大鐮刀的刀尖掛在了半空,如同釣叟收桿時咬鉤的魚兒,除了極力掙扎,再也不得寸進。
“放開我!我要救人!放開我!!”
她朝著【死亡】老板憤怒咆哮,卻聽那巨大頭骨幽幽道:
“稍安,勿躁。”
也就是在這時,在這邊鬧劇上演的一刻,那邊程實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雙眸子,那雙星點狂閃螺旋瘋轉的星辰之眸看向自己的胞神,語氣冷冽猶如寒淵降世,祂看著【欺詐】,一字一句道:
“【虛無】的表象可代表不了【虛無】。
既然一切終將歸于【虛無】,那【污墮】為何不能靠近【虛無】!?”
“?”
【欺詐】氣笑了,祂指著這個不可理喻的胞神罵道:
“他不知道【污墮】是什么,你也不知道?
往日從不正眼看【污墮】的【命運】哪兒去了?
就為了保他,一個凡人,你便要打破自己的原則去靠近【污墮】!?
【命運】,我看你真是瘋了!
【虛無】的祭品不是非他不可!”
【命運】眼神愈加冷冽,駭人的虛無之息幾乎彌漫整個會場,諸神再一次聞到了不幸的味道,瞬間從吃瓜看戲的圍觀群眾變成了蹙眉沉目的“待參戰者”。
祂們得防著【命運】再次將寰宇拖入不幸。
【命運】冷冷瞥視【欺詐】,只回了對方六個字。
“既定,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