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恰好就在柴炭行不遠處,反應也快。
聽到吆喝,她第一個就小跑著到了那老黑的跟前。
老黑把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不悅地蹙眉問:“你多大,有十五沒?”
宋玉枝賠笑道:“我十六了,不過小時候生過病,壞了底子,所以身形瘦小了些。”
老黑看著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子”,對著宋玉枝的頭頂比劃了一下,皺眉皺得越發厲害,“你管這個叫瘦小了一些?”
宋玉枝還是憨厚地笑,“我知道自個兒人小力氣弱,也不敢要全部的工錢,您看著給就成。”
話說到這份上,那老黑雖沒有一口應承,但也沒把宋玉枝趕走。
又在等過一陣,斷斷續續來了幾個人應征,眼瞅著還是不夠一車人,再耽誤下去都要到下午晌了,那老黑便同宋玉枝道:“若你能做活,我按說好的三十文給你。若做不好,至多十五文錢,不能再多了。同意就上車!”
云來客棧住一天五十文,就算掙個十五文錢,將近三分之一的房費都出來了。
更何況宋玉枝本身就只是想搭個順風車進山一趟,當下便斬釘截鐵地應承下來。
煤炭行的車是牛力板車,后頭并無遮擋。
但好在車上人不少,宋玉枝又嘴甜,“這位大哥”“那位壯士”地喊了一通,便窩到了板車最中間。
四周一群壯漢圍坐,成了她擋風的屏障。
只是冷是不冷了,臭卻是真的臭。
身為廚子,嗅覺自然是比常人敏銳的。
原身病弱,身體素質屬實不高,但有一點令人滿意,就是嗅覺和味覺都十分敏銳。跟宋玉枝上輩子不相上下。
宋玉枝用袖子捂住口鼻,如此忍耐了半個時辰,總算熬到出城上山。
豐州城外的幾座大山連成一片,也沒有另外的名字,只因在豐州城南,便統稱為南山。
板車停在南山山腳,老黑是山里的熟手,按著沿途的記號,帶隊走了兩三刻鐘,尋到了前頭自家燒炭隊伍。
宋玉枝一開始走在隊伍中間,后頭腳程跟不上了,就落到了隊伍最后頭。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正準備找塊石頭坐著歇歇,卻發現隊伍里陡然一靜!好像發生了什么事!
她快步走到前頭,只見那臨時營地里臟污遍地,臭氣熏天,十幾個漢子或坐或站或趴,橫七豎八,癡癡笑笑。
有個離他們最近的漢子正目光迷茫地癡笑道:“仙女,有仙女!”
他旁邊的人和他形容相似,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看見了,是仙女!”
眾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氣,有人聲音發顫地道:“老黑掌柜,你說這是病了?我怎么看著像鬼上身!”
這話一出,抽冷子的聲音那可謂是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老黑也沒想到自家伙計成了這副光景,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很快隊伍里有人駭然道:“三十文,三十文工錢還想讓人給你們賣命?我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快走,晚了咱們怕是也……”
張記煤炭行并不算多大的鋪子,營地里這些伙計同樣都是外頭雇來的,牙行那里都有正規手續。
真要讓這些人在山里出了事兒,整個鋪子都得完蛋!
老黑忙道:“別走,別走,我給你們加工錢,五十文不行就一百文,不,二百文!”
“有錢掙也得有命花才成!”
“就是,快走快走,別沾染一身晦氣回去。”
眾人說著便要結伴下山。
那老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偏又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