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照著老太太的胃口準備的菜肴,兩個雞蛋幾只蝦仁,剛好讓老太太吃飽,又不會對腸胃造成負擔。
魏老太太進食的時候,魏先生和魏夫人臉上都帶起了笑,但誰都沒有出聲,生怕打擾了她老人家用飯的興致。
直到老太太放了勺子,熨帖地呼出一口長氣,說:“這蛋羹真不錯。一不注意就讓我全吃完了,不然怎么也該給你們嘗嘗味兒。”
魏夫人才跟著高興道:“母親終于能用下飯了就好!我和老爺看著您吃就很高興了。”
魏先生亦同樣開懷笑道:“不錯!難得見到母親這樣胃口大開,這位小哥廚藝委實高超,倒是我前頭想窄了,想著小哥年歲不大便……”
說著就看向宋玉枝。
這一看之下,魏先生后半截的話卡在了嘴邊,戛然而止。
能在科舉考試中出人頭地的人,自然是記憶力遠超常人。
宋玉枝都尚且對他有三分印象,魏先生就更別說了,即便宋玉枝吃了一路的苦,和從前判若兩人,他還是很快分辨出來,道:“你是宋家的……”
既讓人認出來了,宋玉枝也不是藏頭露尾的人,大大方方承認道:“我確實姓宋。”
同時她也做好了準備,此番趙廚子魚目混珠在前,加上兩家的舊怨,今日估計是真的要白來一遭。
所以承認之后,宋玉枝就準備告辭。
魏先生先她一步,讓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隨后才長嘆道:“早先離京之前,我曾勸過你家老大人……后頭聽聞了你家的事。沒想到再見到老大人的后人,是現下這副光景。你家里人可都還好?”
魏先生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現下提起舊事,也不曾帶出半分幸災樂禍。
宋玉枝不卑不亢地如實道:“宋家其他人應該還好,不過我也不大清楚。打從進了豐州城,我便和母親、弟弟自立門戶了。”
她和宋家人在衙門里分的家,憑魏先生的身份稍微一打聽就能打聽到,所以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魏先生難免又是一聲嘆息。
他在翰林院供職,曾在宋老太爺手底下修書,但他和宋老太爺官位相差甚多,談不上有什么交情。
是以他對宋家的情況并不了解,大戶人家陰私事兒多,都是宋家人自己的事兒,他也不方便過問。
魏先生倒也不為旁的,只是難免生出一些唇亡齒寒的感慨。
魏家老太太從他們的話里聽出來一些事兒,招手讓宋玉枝上前,詢問道:“你是宋家的孩子?可憐見的,怎么成了這副模樣,一路上受了多少苦?往后又該怎么辦呀?”
老太太慈眉善目,目光和藹,臉上滿是真摯的心疼,說著話眼眶都泛了紅。
宋玉枝上輩子是孤兒,多虧了幾位上了年紀的老師提攜關愛,才有了后來的成功。眼前的老太太不覺讓她想到了自己的老師。
她的語氣軟和了幾分,臉上也帶出一絲笑意,“流放路上自是受了一些苦,不過都過去了。往后也不發愁,您剛嘗過我做的吃食,我有手藝傍身,自然不愁生計的。等日子好了,養上一養,也就不會這副形容了。”
“可你從前也是大戶人家的……現下卻要……”老太太說著越發不忍。她這寡母一手帶大魏先生,最知道女子支撐門庭有多不易。
宋玉枝依舊坦坦蕩蕩的,并不覺得如何,“我憑手藝掙銀錢,謀生路,前路縱有萬難,總不能還未去做去嘗試,就先自個兒縮了……日子是人過出來的!會越來越好的!”
老太太對上她堅定而樂觀的笑,怔怔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時間竟沒有言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