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身穿一件翠色細布襖子,圓臉大眼睛,身形圓潤,還未說話臉上就帶起了笑,看著十分和善,說話同樣也很爽利。
“我就住隔壁,夫家姓張,你們喚我張嬸子就好。”
她自報了家門,宋玉枝也就知道眼前的婦人是那位張屠戶的妻子。
張大嬸看著小院門口堆滿了東西,就沒往里進。
宋玉枝和宋知遠喊過了人,把剩下的一點瓜子送給了張大嬸。
這時周氏也從屋子里出了來,她跟張大嬸年紀相仿,就更好說話一些。
對著往后要長時間相處的鄰居,周氏就并不隱瞞,直接說了逃難路上自家男人沒了,往后就是孤兒寡母一家子生活。
周氏面容秀美,娘家又是江南那邊的,說起來輕聲細語的,很難讓人生出惡感。
那張大嬸是個軟心腸,聽周氏說完后不覺眼圈都紅了。
"我家人口簡單,我和我男人的父母兄弟姊妹那些都不在城里,家里人丁也單薄,平時遇上事兒都是靠街坊四鄰幫襯。你們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喊我一聲就成。”
說著話,張大嬸就開始幫忙。
她是做慣了活計的人,做起這些事兒來自有一股麻利勁兒。
不過沒過多久,張家的小娃娃在隔壁哭了起來,張大嬸便趕緊回家去了。
傍晚之前,一家三口齊心協力之下,門口堆放的東西全都被挪到了堂屋里的方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宋玉枝喝了周氏遞來的一碗溫水,而后環視了一圈,發現幾間屋子都已經大變樣,墻角的蛛網被清理了個干凈,桌椅都仔細洗刷過,尤其是灶房,那真是連一絲浮灰都沒有。
“娘怎么沒等我回來一道干活?”宋玉枝看向周氏。
周氏臉上一點不見疲態,搖頭說:“娘無甚本事,只能趁你在外頭奔忙的時候,把家里的庶務都料理好了。”
“我也幫忙了哦。”宋知遠已經忘了不久前跟自家姐姐撅嘴的事兒,邀功道:“院子里都是我幫忙掃的。”
小家伙說著就拉上宋玉枝,去看自己灑掃了大半個白日的庭院。
結果就是,方才一家子在院子里搬搬抬抬的,不覺又帶出了許多塵土,連他特地掃在一邊的落葉枯草堆,都被風給吹亂了。
一點都看不出被精心打掃過的樣子。
宋知遠被打擊壞了,耷拉著小腦袋說:“早知道我就把掃好的東西都清理好,再給姐姐開門了。”
宋玉枝禿嚕了他的小腦袋一把,“已經很好了,我記得上午來的時候,這院子里還有好多雜草呢,現下只是亂了,再掃上一掃又不麻煩,倒是這除草,得彎腰一棵棵拔過去,累壞了吧?”
宋知遠又被自家姐姐的三言兩語說高興了,說不累,“娘說的對,外頭的事兒都是姐姐在忙,我們都幫不上什么忙,把家里別的事務都料理好了,姐姐就能多些時間休息了。”
“怎么就幫不上忙了?”宋玉枝牽著弟弟又回到堂屋,對著周氏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則打掃屋子本來就是很累人、很費神的活計。而且后頭還有一樁事要麻煩娘呢,今兒個我在外頭轉了一圈,現成的東西都太貴了,便只買了棉花和棉布。今兒個晚上歇覺之前,還得娘動手先縫一條被子出來,不然晚上咱仨都得挨凍。”
周氏唇邊泛起溫柔的笑,“這有什么難的?你買的都是彈好的棉花,我裁個被套出來,把棉花繃進去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