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搶著賠笑道：“我本是想帶個燈籠的，偏葉兒說那東西費蠟燭……小叔別惱。”
金葉則有些斯文木訥，沒來得及解釋什么。
金麻子狠狠啐了金葉一口，頤指氣使地讓金葉來推那副沉甸甸的板車。
那會來事兒的金枝又上前攙扶金麻子，熱絡地打聽詢問：“小叔今兒個怎么這個時辰才回來？爺奶都等得操心了……”
說到這個，金麻子一肚子的氣正愁沒個出氣口呢，當下就沒好氣道：“還能因為啥？當然是生意不好做！也不知道今兒個走了哪門子的背字兒，開攤就遇上一個賣豬下水和豬血面的小子，還就擺在我隔壁。那豬血面比我的小魚面賣的貴一文錢，居然還賣得特別好，把我的生意全搶了！要不是他收攤早，我下午指不定還沒生意呢！”
金葉還當金麻子是跟往常一樣，賺到一些錢就在城里吃吃喝喝呢。
聞言她也愕然道：“豬下水和豬血都腌臜腥臭，咱們村里都沒啥人吃。怎么還能賣銀錢？生意還那么好，這得賺多少銀錢一天啊？！”
金麻子絕口不提自己手藝不如人，惡聲惡氣道：“誰知道那小子在吃食里擱了什么東西？！”
反正他在隔壁聞了大半日，也觀望了大半日，沒聞到什么臭味，反而人人都夸滋味好。
金麻子她娘從前曾在吉祥酒樓當過好幾年的洗菜工，經年累月的總算偷學到了一些手藝。
他家攤子上的面都是老太太在家里搟好，熬好湯底，只需要金麻子在攤子上加熱就行。
那已經是金家村公認最好吃的面！
碼頭上的競爭大，尤其眼下這個時節，經常攤子比客人還多。
他家的小魚面才賣三文錢一碗，兩碗才能掙個一文錢。一天從頭賣到尾，扣掉攤位費，也就掙個三五十文辛苦錢。
隔壁那小子賣的都是豬血、豬下水那種不值錢的東西，要價卻比一般的吃食都貴，想也知道掙得不少！
一家子都在地里刨食兒，就指望著腦袋活絡的金麻子能在城里做小買賣，掙銀錢。
金枝說完就接著攛掇道：“小叔怎么不想想辦法呢？只要小叔跟咱奶一樣，偷……不，我是說悄悄地學上一學，不就也能有那樣的好生意？！”
金麻子惡聲惡氣道：“你都能想到的，我能想不到那些？可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
中午隔壁收攤之前，他眼珠子亂轉，就在打那個主意了。
偏后頭宋玉枝主動去找他了，從那個態度來看，就知道不是任人搓扁揉圓的！
對上個油鹽不進的半大小子，金麻子自詡通身的本事，一時間也想不到怎么才能偷學到對方的手藝！
叔侄二人正說著話，冷不防地聽到“砰”一聲巨響！
金家的推車并不是找木匠鋪子定做的，而是一個板車上頭放著所有家伙什，只用麻繩簡單捆好。
十分難推難放。
那金葉身子骨格外單薄瘦弱，又恰好磕到了一塊石頭，板車上的空桶就咕嚕嚕滾遠了……
“沒用的東西！難怪闔家都不喜歡你！”金麻子又是一陣罵。
金葉也不敢回嘴，縮著脖子小跑著去撿桶。
金麻子怒目圓睜地瞪著她的背影，瞪著瞪著，他忽然覺得自家這侄女的背影跟碼頭上那小子十分相似！
原說他今日覺得那小子古古怪怪的，難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