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和午市中間大概有半個時辰的空檔。
宋玉枝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來布置一下自家的小攤位。
小推車上的包子和夾饃都已經賣空了,宋玉枝把推車推到了木屋里的一角,在門臉前的空位多擺上兩張小方桌。
然后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菜單和漿糊,三人分工合作,快手快腳地把菜單貼到了木板上。
確保客人一進門就能看到清晰明確的菜單。
他們這兒忙進忙出的,隔壁那胖婦人又過來瞅了一眼。
“喲,小娘子還挺風雅,買了這么些字畫來張貼呢!又讓人輕易賒賬,又是置辦這些,小娘子家做買賣的本錢還真是豐厚!”
她說出來的話依舊不算多難聽,但眼神嘲弄地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連帶著說出來的話都透著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出來干活,宋玉枝自然穿的還是先前那件大黑襖子,三大一小都是差不多的樸素打扮。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們是窮苦人家。怎么可能有什么豐厚的本錢?
至于她口中說的字畫,自然就是周氏所寫的菜單了。
她從前練的簪花小楷,沒怎么寫過大字。雖然盡己所能地在保持好看的基礎上把字寫大了,但紙上還是留白頗多。
周氏就在空白的地方補充畫上菜的圖案。
乍眼一看,這菜單除了紙張差一些外,確實像外頭售賣的字畫。
當然了,周氏到底不是專精鉆研這些的,因此水平并不算特別高,加上宋玉枝買的筆墨紙張都是最便宜的,這幾張菜單并不算多精美。
那婦人說著又把視線轉回到菜單上,“嘖,要我說小娘子既然花錢請人弄這些,便也該買些好的,這字畫乍眼一看還行,仔細一看挺不上檔次的,沒得讓懂行的人笑話。你莫不是讓人騙了吧?”
周氏臉皮薄,從前受的還是大家閨秀的教育,從沒把自己這手技藝展現給外人看。
被那胖婦人一說,她臉上立刻就火燒火燎的,連耳根子都發紅了。
若是別的也罷了,偏她說到了周氏頭上,宋玉枝哪里能讓自家親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欺負?!
她把手里的板凳一擱,故作痛心地迎上前道:“原來嬸子懂行,早知道這樣我置辦這些字畫的時候就該先請教請教您了。”
前頭那胖婦人說過一次怪話,宋玉枝只是不冷不熱的頂了回去,并沒有鬧將起來。
此時再這般順著她,那胖婦人還真當宋玉枝是好性兒了。
她抱著胳膊哼笑道:“可不是?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又在這碼頭上開了這么久的攤檔,見識更不是你們這樣的小門小戶能比的。”
“哦?那嬸子和我具體說說,這字畫哪里不好?”
“這字畫……”胖婦人被問得卡了殼。
宋玉枝又接著遞出話頭,“我看這畫挺好的,雖然未著色,只用了墨,但也挺惟妙惟肖的。可是字畫旁邊的行書寫的不好?”
“對,這畫還成,就是這行書寫的很一般,非常一般!至多,只值十文……不,五文錢!”
“原來是這般。”宋玉枝苦大仇深地點了點頭,然后又恍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不對,我記岔了。這不是行書,明明是楷書啊……奇怪,我這‘見識短淺’的,不知道、記岔了實屬正常。嬸子這般精通的人物,怎么能連行書和楷書都分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