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宋玉枝剛起身穿衣服,就聽到隔壁有了響動。
不只是張屠戶家,還有趙大娘那邊。
沈遇現在三不五時要進山,起的比她還早。據趙大娘說,他后頭還得住在山里,隔幾日才能回來一趟。
得虧他生的人高馬大,又身懷武藝,從前也是時常出入山林,不然換成旁人做這樣的活計,還真是怪讓人擔心的。
這么想過一遭,宋玉枝輕手輕腳地下床洗漱,把灶燒上,去往張家買肉。
剛打開門,她就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
天還未亮的凌晨時分,能出現在這兒的,自然就是沈遇了。
前不久才嚇到過她,幾乎是宋玉枝瞧見他的瞬間,他已經出聲道:“是我。”
宋玉枝上次是想事兒分了神,且不知道他現在黑了許多,才會沒注意到他,撞到了他身上。
這次她起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出門的響動,天也比上回亮了好幾分,再瞧不見他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宋玉枝不由抿唇笑了笑,“沈大哥尋我有事?”
若是沒事,他這會兒就該去上工了,不會特地等在門口。
沈遇輕輕地“嗯”了一聲,卻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頓了一頓。
前一天他下工回到家,就得知了親娘給自己買了衣料,由周氏幫著在裁新衣裳了。
同時他也收到了一雙新靴子。
趙大娘一邊催著他試,一邊道:“這可是二百多文錢的靴子呢,快穿穿,要是不合腳我還得帶著去換。”
話剛說完,趙大娘又把那靴子從他手里奪了去,說不成,“你在外頭跑一天了,還是先去洗洗!沒得把這新靴子穿臟了!”
于是沈遇到家連口水也沒顧得上喝,就被自家義母推進浴房。
后頭等他沐浴清爽了,才有那個榮幸去試穿新靴子。
趙大娘笑得見牙不見眼,“枝枝給我們一人買了一雙幾十文的,都沒舍得給自己買。你腳上是她選了好些時候才選上的,布莊的伙計都打趣說那靴子要被她翻來覆去,看出花兒來了……不愧是二百多文錢的,這穿著就是比那幾十文錢的像樣。居然還這么合腳,枝枝真是有心了。”
這些年母子倆的日子雖然過得很是清苦,但終歸都是經歷過好日子的。
要擱平時,趙大娘絕對不會那般重視幾百文錢。
那會兒一口一個“二百多文錢”的,主要還是為了襯托那句“枝枝有心了”。
說著話,趙大娘正了色,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不對啊,我沒和枝枝說你的鞋碼,她咋知道的?”
嘀咕完,趙大娘突然看向沈遇,意味深長地道:“你小時候讀書,書上有句話叫啥‘發乎情止乎禮’的,你沒忘了吧?”
沈遇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自家義母這是誤會了。
以為是他私下里告訴過宋玉枝自己的鞋碼,或者是在宋玉枝面前露出過自己的腳——總不至于是宋玉枝胡亂買了一雙,正好買到了他的尺碼吧?
若是后者,什么場景才會需要男子在女子面前脫鞋?
即便他們兩家在相看親事,對于尚未成婚的男女而言,也有些曖昧不清的越界了。
沈遇是真的冤枉,立刻應道:“自然是記得的。”
“記得就好。”
趙大娘還是很信任、也很了解他的,提過那么一句后就接著夸宋玉枝了。
足足夸了一晚上。
如果不是沈遇清楚記得當時宋玉枝尋他說的那些話,聽完那一籮筐的話,他都要誤會宋玉枝真的滿心滿眼都是他了。
否則怎么會清楚知道還記得他的鞋碼,又那般費心的精挑細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