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師傅找到第三人,那人衣衫比一般的閑漢還襤褸一些,看著更缺銀錢。
他倒是沒直接說送不了,而是思考半晌,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讓趙師傅給他十文錢。
趙師傅直呼他得了失心瘋,“往常送一趟東西攏共也就二三文錢……我這飯食才花了九文錢,你咋敢要十文錢?”
“嫌貴就拉倒。”那閑漢小聲嘟囔說,“十文錢挨頓打,我還覺得不值當呢。”
時間緊,趙師傅沒辦法,先花了一文錢,讓人把藥包給送回去,而后端著蓋碗原樣回到了宋玉枝這兒。
那會兒午市都已經快結束了,小攤檔前的矮桌都空著。
趙師傅找了地方一屁股坐下,狼吞虎咽的開始吃飯——夏日的飯食耐不住放,送不回去,他只能自個兒吃了。
不然那九文錢可真就浪費了。
吃過之后,趙師傅就把蓋碗還給宋玉枝。
宋玉枝一邊退還兩文錢給他,一邊少不得聽到了趙師傅的抱怨。
當然那抱怨對象也不是宋玉枝,趙師傅只是說:“這些個閑漢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瘋病,認出小娘子家的蓋碗,要么就說啥都不肯幫忙跑腿了,要么張嘴就要個十文錢……小娘子可是得罪了他們?”
李貴那樁事,三言兩語說不清。
宋玉枝就只是道:“前頭一個領頭的閑漢找我談合作,他要的‘茶水錢’太多了,我沒應下,鬧了點不快……今日影響了您給兒子送飯食,實在對不住。”
說著話,宋玉枝另外送了一碗酸梅湯給趙師傅。
“都是閑漢了,還有領頭人?”趙師傅失笑地搖搖頭,“往常只聽說閑漢討好商戶,尋摸活計。還未曾聽說有閑漢主動找商戶麻煩的。這碼頭上的稀奇事兒,也真是讓我都不明白了。”
說完這些,趙師傅喝下一碗酸梅湯,就急著上工去了。
自打這事兒開了個頭之后,接下來的好幾日,宋玉枝就收到了好些投訴抱怨。
一些食客如趙師傅那樣,知道過錯不在宋玉枝這兒,便只是提上一提,說上兩句。
極個別性子厲害的,就會連帶宋玉枝一道埋怨,說早知道她這邊的飯食不能托閑漢往家送,他們就不來買了!
宋玉枝對著客人,那都是收斂著脾氣的,尤其現下這副淡季光景,全靠這些個熟客幫襯,才能穩住一日二三百文的進項。
她該致歉就致歉,該送湯水就送湯水,總算是平息了熟客們的怒火和牢騷。
然而這還不算完,沒過幾日,包打聽又來尋了宋玉枝一趟,知會說那李貴已經跟好些個商戶都談妥了合作條件,每給他們送一趟飯食,客人給多少,李貴他們自個兒去談,但商戶要額外給他們二文錢。
為了表示誠意,那李貴還采買了一批質量頗為不錯的蓋碗,發放給和他達成合作的商戶。
往后碼頭上的閑漢,都只會幫忙配送用那種蓋碗裝著的飯食。
趙大娘這幾日看著宋玉枝三番兩次給人賠不是,本就是一肚子氣。
送走包打聽后,她實在耐不住了,拍著桌子道:“那李貴忒不是東西,跟別人家合作那都是兩文錢一趟,還送人家蓋碗。前頭來咱家,卻是張嘴就要三文錢,還是按份抽成,實在是欺人太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