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比試,肯定得全部品嘗過之后再投票,才不算有失公允。
特別是這道菜所用的食材,明顯就是霍知州帶來的。
嫌棄一道菜是小事,嫌棄霍知州的心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故而也不需要霍知州明言,等他第一個對著小海味動筷后,賀同知緊跟其后,夾了個小鮑魚給身旁的趙通判,“素來聽聞趙兄喜食鮑魚,快試試這道菜。””
趙通判歷來仗著岳家背景,頗有些目中無人,前不久他又把把女兒嫁進京城的顯赫高門,多了一門得力的姻親,近來越發飄飄然。
他伸手虛虛一擋,笑著回絕道:“賀兄莫要客氣。我前頭已經吃了那上好的金湯鮑,這道菜么……雖因緣際會,和其他海味菜肴同樣被擺在一桌,但本身品質上便是落于下乘,不可同日而語。”
這話一說,主桌上的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滯下來。
這不知道的呢,會以為趙通判只是在說鮑魚。
但在座的都是混跡官場和商場的人精子,心眼一個比一個多,哪里會聽不出趙通判的言外之意呢?
無非就還是譏諷霍知州的出身和背景罷了——
霍知州的岳家祖上確實風光過,乃是皇帝跟前得臉的御廚。
但那也是幾代人之前的事兒了,現下也不過是普通的商戶。
至于霍家,那更沒有什么值得說道的,連寒門都稱不上,不過是莊戶人家。
霍知州當年也只是考上了身份尷尬、無甚前程的同進士。
不然也不會成為武安侯府里沒有品級的幕僚。
可以說,霍知州若不是因緣際會之下,被武安侯賞識和舉薦,就憑借他的出身和來歷,根本不可能有資格坐上現在的位置,凌駕于眾人之上。
霍知州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趙通判。
“我竟不知,同樣是海味,竟還需要分三六九等?”
趙通判老神在在,“生來就注定的東西,難道不去區分,就不存在了嗎?”
二人面上都帶著笑,言語間卻已是鋒芒畢露。
可苦了夾在中間的賀同知。
他既沒有趙通判的背景,又沒有霍知州的實績,筷子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后只能把那小鮑魚夾進自己碗里。
八閩人也愛吃海味,但跟豐州城不同的是,八閩烹調海味的手法,更講究一個原汁原味。
今天整場海味宴下來,賀同知多少還是覺得缺了點什么。
這道撈汁小海味,不止賣相和食材和桌上其他菜肴不同,滋味更非同凡響——
蝦肉鮮美嫩滑,鮑魚細膩柔嫩,扇貝肉緊韌彈牙……再配合那鮮香麻辣、帶著微微一點甜的醬汁調味,沒有把海味的腥味完全去除和覆蓋,而是尋到一個恰到好處的平衡,使海味本身的鮮象純粹都在舌尖上躍動,卻又不會引來人對腥味的不適!
特別是今晚桌上泰半菜肴都是白灼清蒸那些,這道菜與眾不同的十分好滋味,便也變成了十二分。
當然在賀同知這里,這道菜讓他莫名想到了家鄉,另外還得加上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