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面上不顯,內里卻已經升起了戒備之心。
直覺告訴她,這位來歷不明的二公子所要打聽的,并不是街頭巷尾的那等瑣碎小事。
否則不會上來就如此大手筆。
果然,那二公子見宋玉枝沒有拒絕,繼續溫和地笑道:“都說做買賣的人消息最靈通,交友最廣闊,小娘子可同霍知州相識?”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剛和小娘子說了,我們二人是來投奔親戚的,現下尋不到人,便只能想著求告官府衙門了。不知道霍知州的為人……”
這話聽著一點沒出錯。
市井百姓求告官府,最怕的就是遇上那等胃口大、不知足的貪官。
一點小事,貪官都可能扒百姓一層皮。
眼前的二公子打聽個消息,出手就是十兩銀子。
想來是家底頗豐,自然更怕引起貪官的覬覦。
宋玉枝卻說不上哪里不對勁,斟酌著言辭,模棱兩可道:“我這樣的小商戶,不敢同知州大人談什么‘相識’。但因緣際會下,我曾和知州大人有過幾面之緣。他為人和氣,也很清廉,是有目共睹的的急百姓所急、為百姓辦實事的清正好官。”
熊成聽著宋玉枝說話,忍不住嘀咕出聲道:“小娘子,這不是說了等于沒說嘛。”
被那二公子又看過一眼,熊成才訕訕地閉了嘴。
宋玉枝依舊神色平常地道:“你都說了,我對知州大人了解不深,便也提供不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消息。公子若是想打聽什么不為外人道的官家秘辛,可就問錯人了。”
說著,她把柜臺上的銀錠子往前推了推,示意二公子可以收回。
二公子面上還是掛著和煦的笑,既沒見怪,也沒說要把銀錠子收回。
“那我換個問法,都說獨木難支,眾木成林。知州大人身邊想來也是能人輩出。小娘子既同知州大人打過交道,想來肯定也見過他身邊的人。小娘子可知道,霍知州身邊的異士?比如擅長馭獸和長槍的,年紀約莫在……”
這人想知道的事兒,都是官場相關。
豐州城只是面上看著太平,內里卻已然暗流涌動,北戎人和水匪都蠢蠢欲動。
宋玉枝哪兒敢牽扯其中?
故而也不等他說完,宋玉枝就不耐煩地打斷道:“都跟客官說了,我就是做吃食買賣的,整日就圍著三尺灶臺打轉,不知道那些個大人物的事兒。公子若是沒有散碎銅錢,兩碗骨湯泡飯就算我請二位的,把這銀錠子拿回去就是!莫要在這為難人。”
說著,宋玉枝就開始趕人,說兩刻鐘的時間到了,自己要打樣離開了。
這要是擱兩刻鐘之前,宋玉枝敢突然換了副面孔,急脾氣的熊成肯定又要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現下么,吃人嘴短的熊成也只敢以正常聲量嘟囔:“我家公子跟小娘子好好說話呢,你不知道就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那二公子再次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小娘子莫惱。我不問那些個事兒,只同小娘子打聽我那親戚家。他家同小娘子這鋪子還挺有緣,同樣是宋。”
聽到這話,宋玉枝越發不想應答。
她唯一知道的宋家,自然就是不省心的同自家沾親帶故的宋家了。
宋家根本沒有什么在豐州城外、手頭闊綽的親戚——同宗同族的,都已經同樣獲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