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同宋玉枝打過包票,這地下密室做了隔火處理,便是上頭的宅子燒了,下頭也不會有所損礙。
但一旦起了火,煙塵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況且說不定還會牽連附近其他沒來得及撤離的百姓。
好在,地面上其他人理智尚存,“頭兒,縱火可是重罪!咱們兄弟總不能為了圖一時爽快,留下無盡的麻煩。”
“對啊,魏先生只是白丁,他得了消息走了,其實也不算啥。擱誰誰不跑?沒必要把人家的祖宅燒了。“
“咱真要是搶到什么,來日不在這待了便也罷了。啥都沒搶到,何苦放火呢?萬一燒死了跟咱們一樣沒出路的人……”
眾人好說歹說,那為首的男人總算冷靜下來,改主意道:“那咱們去城東,城東大戶人家多。尤其是那姓趙的狗官,他委實可惡可恨!他家跑得匆忙,肯定來不及把家財都帶走。咱們去他家!”
幾人說著便離開了魏宅,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后只剩下一片寂靜。
周氏和趙大娘脫了力,心有余悸地倒回床上。
宋玉枝讓宋知遠看顧她們,而后去氣口和通道口自己檢查過,確認沒人在了,又等過一刻鐘,宋玉枝回到起居室,拿起小爐子上溫著的水,給周氏和趙大娘一人道了一碗,端與她們喝。
“娘,今天得了好消息,我們可以更安心些了。”
周氏和趙大娘心如擂鼓,到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甚至接水碗的手都有些發顫。
聽到宋玉枝這樣說,趙大娘略緩過來了一些,問她怎么這樣說?
宋玉枝道:“娘,你們想想剛那幾人說的話。他們只敢搶東西,不敢傷人,是為啥?總不至于全都是好性兒。肯定是因為城內雖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霍大人還在城中坐鎮呀!”
有了她這么一點撥,宋知遠也悟了,從善如流地接話道:“來的是膽子不大的平頭百姓,還只敢趁夜活動,就說明城內秩序沒有完全崩壞,北戎人還沒打贏,不然若是隨時城破,他們哪里會顧得上有沒有足夠的路費,早跟那趙通判一樣直接跑了……”
周氏和趙大娘這才定下神來。
后頭幾人白日里的作息照常不變,就是放風的時間變為兩日一次,一次縮短為半刻鐘。
幾日里魏宅又迎來了幾波人光顧。
每次來人都是罵罵咧咧,抱怨連連。
從他們的叫罵和抱怨里,宋玉枝還真得了不少消息——
正月十七,就在一家子躲進來的隔日,北戎正式進犯。
楚軍早有準備,于兩國交界的山谷里設下埋伏,雙方鏖戰一夜。
正月十九,北戎再次增援,勢不可擋。
正月二十,人數不占優勢的楚軍力有不逮,退回軍鎮,猶如困獸。
正月二十二,一名楚將如有神助,混入敵營后于一夜之間,斬殺主將一人,副將二人,竟然還能全身而退!
自那開始,魏宅再次變得沉寂,再也沒有人趁夜光顧。
日子好像突然就回到了戰前的寧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