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失笑地嗔了他一眼。
她哪里會嫌棄他呢?
趙大娘一聽這話,破涕為笑地罵他:“好小子,老娘抱你,你一聲不吭,你媳婦靠近兩步,你都擔心熏著她!”
宋知遠也甕聲甕氣地順勢幫腔,“就是,姐夫太偏心了!不過姐姐你還確實先別過來了,姐夫身上的味道可真不好聞……都快趕上咱家‘大耳朵’了。”
大耳朵就是先前宋玉枝買的那頭驢的名字。
沈遇不好對自家義母如何,還治不了一個小舅子?
他轉身撈起宋知遠,把他的小臉埋進自己懷里,惹來宋知遠一陣大笑和怪叫。
笑鬧過一陣,周氏把桌上的紙牌和家伙什都規制好,給沈遇倒了杯溫水,催著他坐下喝了。
一碗溫水下肚,沈遇的嗓音沒那么滯澀了,就說可以回家去了。
他對局勢的判斷從來不曾出錯。
密室內再安穩,到底不如自己家里。
宋玉枝也不多問什么,立刻動了起來,也不叫沈遇沾手,先把從隔壁儲藏室里找到的飛刀和匕首,給放回了原位,然后又很快收拾好了行囊。
中午之前,一家子回到了地上。
暌違地感受到了新鮮空氣和拂面的微風,幾人都舒坦地長嘆了一口氣。
走出魏宅之后,只見街上的鋪子雖還都關著門,無甚熱鬧的景象,卻已經能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
行人神色各異,卻再不見憂慮和驚懼,更不會見到人,就露出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反而還多了幾分喜色。
后頭又經過一個告示牌,宋玉枝才知道義軍日前已經攻入京城,逼得小皇帝寫了退位禪讓的詔書和罪己詔,一并送到各自州府張貼示眾,昭告天下。
眾人指著告示牌啐罵:“這小皇帝忒不是東西,這在位才多少年啊,就犯了這么多錯事!那個詞咋說的,罄啥來著?”
有人接話:“罄竹難書!狗皇帝害了這樣多的人。闔該他下臺!”
“沒錯,新皇可一定得給那些忠誠良將一個公道!可不能讓他們不明不白地沒了!”
一家子還急著回家休整,便也沒有在第一時間擠上前細看。
幾刻鐘后,一家子回到了清水巷。
衙門里的官差早就從清水巷撤走了,清水巷的很多屋子都空著,門上、窗戶上依稀能看到損毀。
有些院子的大門甚至還敞著,里頭一地狼藉。
宋玉枝想著自家院子大概也是這種情景,不由加快了腳步。
沒走兩步,一家子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小石頭。
他的變化倒不是很大,只是傷了一條胳膊,被紗布裹著,吊在了脖頸上。
“教頭,我已經把水燒好了,兄弟們也把您家拾掇的差不多了。您快領著夫人和老夫人他們去休息!”
沈遇應過,讓他自己歇著去,轉頭同宋玉枝輕聲解釋道:“城外的戰事還未徹底結束,霍知州一時間騰不出手安置傷兵,我就先讓他們來咱家落腳了。”
宋玉枝不由蹙了蹙眉。
她并不計較沈遇在自家安置傷兵,反正自家兩個院子,大的那個給傷兵住也不礙事,自己幾口人擠在小院子里也是一樣的。
她只是覺得有些不忿——
前頭打仗的時候,那姓方的鎮將無人可用,不由分說就把一眾民兵留下了。留下后還把他們當賊防,以至于她幫忙穿個家書,都得偷偷摸摸做賊一般。
現在戰局分明了,眼看著就要得勝,他就把傷兵都給放回城里,擎等著霍知州安置。
這不是卸磨殺驢么?!</p>